大反攻開始了,但王玉樓選定的首要反攻對象,卻是紅燈照內的浮煙一派,而不是作為對手的天蛇宗。
天蛇宗也要打,可這和先打浮煙派並不衝突。
借著打天蛇宗的名義,消磨浮煙派的勢力,才是諸多選擇中真正正確的那個。
這玩意兒,不用莽象和懸篆亦或是燭照傳旨,王玉樓和言思源都能領會,這才是他們能夠在紅燈照內站穩腳跟的核心競爭力——有擔當。
作為一個大型組織,以修仙者為構成主體的紅燈照統治著幾百萬修仙者。
這五百萬修仙者中,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一輩子都沒機會築基。
但這不意味著紅燈照的築基修士隻有五千人——練氣壽元一百八,築基壽元三百六,築基的數量大概是五百比一。
也就是說,紅燈照的築基數量長期在一萬人左右,莽象恩情大增發後,紅燈照治下的築基數量破了兩萬。
大量以吳謹言為代表的‘嬰兒潮築基’被催生出來後,莽象就主動開始了兩宗大戰。
曾經,王玉樓苦思許久也看不懂祖師為什麼要開戰。
很簡單但又很反直覺的一個邏輯是,隻有輸急了的人才需要開啟戰爭這種壓上命運的賭博。
即便莽象可以在事情不可維持的情況下找到其他人代替自己承擔代價,但承擔代價的替身也是關鍵籌碼的組成部分。
賭當然有機會贏,但輸了就真的輸了。
所以,王玉樓最多隻想到,莽象開戰是因為紅燈照內築基太多,位置不夠分,內壓開始漸漸湧現。
而通過開戰,可以大量的出清實力配不上地位的築基,從而緩解宗門內壓。
這個思路,當時看沒有問題。
可後來,白鯉告訴王玉樓,莽象所有的行為全都是為證金丹服務的。
從恩情大增發催生嬰兒潮築基,到西海聯合神光壓製宗門內的反對意見,再到聯手青蕊反手清算神光,再到嘗試主動開啟仙盟內戰。
祖師通過巧妙的縱橫捭闔,在除了開啟仙盟內戰失敗外的每一個關鍵環節,他都實現了自己的核心訴求。
其中,最離譜的就是兩宗大戰的原因了。
這場戰爭,單純就是為莽象成道掃清天地阻礙而打的。
打了五十多年,死了數不清的修行者,莽象門下多了六個蓄電池型紫府,收獲頗豐。
王玉樓主導此次反攻,是莽象對他長期以來在前線工作的認可。
但小王不能真為了西山宗讓紅燈照的人簡單的去送死,雖然死的夠多也是業績之一,但這樣隻能拿到正常的工作評價。
需要主動創造工作資源,從而主動爭取工作獎勵。
所以,反攻的首要目標其實不是收複失地,而是清掃浮煙派的基層力量。
底層修士是很多,長期來看甚至築基都和草一樣,死再多也不過是春風吹又生。
但如果能短時間內大量掃清浮煙派的基層力量,那空出來的位置必然會被莽象和燭照身後的人聯手吞下。
這也是修行,而且比鬥法更為殘酷。
今日是王玉樓設計清掃浮煙派,連帶坑了一手虢百尺,把他哥虢百角也送上了前線。
但如果某一天王玉樓失了祖師的信重.——
紅燈照府邸,崔白毫以最快的遁速往西海趕。
這些年,築基修士們在紅燈照內已經不用擔心被人暗算了,戰時體製的動員緩緩啟動後,塑造的鐵血製度深入了紅燈照的每一個角落。
曾經,確實存在不少築基修士沒有在仙盟留下氣息的情況,這些築基往往存在於各大家族。
稍微有些名氣的劫修都是大族養的嘛。
但莽象仙尊(準)在大天地停留,其於紅燈照範圍內帶來的威懾力是近乎無限的。
先入天蛇宗開屠而後全身而退,後差點開啟內戰被蛙皇和燭照聯手阻攔,紅燈照的紫府們在莽象的威勢麵前算不上戰戰兢兢,但也謹小慎微的厲害。
總之,崔白毫不用擔心有人針對自己這位築基初期的小蝦米。
王玉樓的敵人們是很強,但也沒喪心病狂到直接暗算王玉樓手下的地步——那就不是內鬥了。
半天時間他就從玉闕宮飛到了西海。
西海的情況已經和五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了,神光的影響力已經接近完全消失不見。
曾經繁華的西海仙城在換了個地方後,再次被建立起來。
隻是其主人,卻變為了仙盟和紅燈照——主要是青蕊、莽象、燭照三位。
鬥法場位於西海新城的核心區,王玉樓當年在西海肅清神光流毒後,重塑了西海的利益格局,他當然拿到了極好的回報。
畢竟,當時給他回報的人是王玉樓的老祖金山真人。
能一步步走到紅燈照大舞台的中央,背後是王玉樓從踏上修仙之路開始後的步步思量。
在滴水洞內,他為成為仙盟行走做準備。
在西海,他在絕境中為家族的發展做準備。
在兩宗大戰前線,他為祖師不輸而拚儘全力。
荒誕的是,這些所有的努力,方向全都錯了。
但努力的意義不會因為方向的錯誤而徹底消失,修仙界不完全以結果論。
王玉樓夠年輕,這就是最大的核心競爭力,顯周老祖晝夜不停地為他的修為而全力煉丹,煉出了王玉樓如今的非凡之路。
一步快,步步快。
步步快,很多錯誤也就有機會被掩蓋。
滴水洞中的努力,讓他引起了滴水仙尊的注意,也讓他有了滴水洞一脈這個不是那麼大的基本盤。
西海的鋪墊,成為了王玉樓今日的又一基本盤,而且還得到了懸篆的肯定,拿到了兩宗前線的關鍵位置。
兩宗大戰前線的拚命,換來了莽象對他的重視,以至於有機會坐上反攻總指揮的位置。
王玉樓步步生蓮的往上走,崔白毫這種跟著王玉樓混的小嘍囉,地位其實也是水漲船高的。
以紅燈照內門弟子的身份做了通稟後,他便被人引入了鬥法場的仙尊殿內。
“鄭彥道友?”
崔白毫知道鄭彥是王氏在西海的負責人,但從未見過,所以客氣的厲害。
“你是?”鄭彥不認識老崔,所以也謹慎。
老崔沒有說話,而是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被流光琥珀封起來的密信,雙手捧著,遞給了鄭彥。
“琥珀中封的是玉闕道友的親筆信,外麵的禁製也是玉闕道友親自刻錄上去的,您看看。”
王玉樓的煉道水平很高,這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對流光琥珀稍稍探查,鄭彥就發現上麵的禁製絲滑而又圓融,沒有一點動過的痕跡,便點了點頭。
“玉樓讓你來,是為何事?”
老崔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流光琥珀內的信。
鄭彥看向信,小心的拆開了外麵的琥珀封印。
說是信,其實是一塊特殊的七品凝香木,大概有兩根指節那麼大。
凝香木的性質特殊,質地細密而沉重,王玉樓用煉道手法在凝香木內刻字為信,可以做到極小。
重點是,凝香木有抑製神識的效果。
儘管鄭彥已經築基中期,但他依然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明白手上的凝香木中寫了什麼。
沉吟著把玩著凝香木,鄭彥對王玉樓的巧思有些佩服。
用這種靈木做傳信的載體,哪怕是紫府想要偷看,往往也會被拿著靈木的人注意到。
儘顯巧思,防的就是有人不講規矩。
“情況我明白了,陣法師的事情,我會著人幫你安排,能找多少人我不敢保證,但會儘全力。”
讓老崔來西海找陣法師,不是讓老崔單打獨鬥,王玉樓是給了支持的。
“另外,紅燈照西海外院你也要去試試,雖然那裡的執事如今是嚴恪仁,但試試總不會虧。”
鄭彥對西海熟悉的厲害,有他幫忙找陣法師,老崔的任務自然好完成。
“謝過鄭彥道友。”
“哎,謝我乾什麼,你我為玉樓辦事,都是應該的。”
——
雲大的押送任務其實相當枯燥。
前線關鍵物資的運輸需要走‘核心轉運線’。
可核心轉運線上的轉運,每一個環節都是要把責任具體到個人的,所以整個流程不僅繁瑣的厲害,還不能掉以輕心。
最後,事情的發展就很有意思。
因為過程控製的好,核心轉運線上的轉運任務反而不會出問題,幾十年來就出了兩次意外。
但又因為意外少,參與核心轉運線轉運的具體修仙者們,心中會升起一種‘我們在白費工夫’的感觸。
雲大也是如此,不過他這趟,運的還挺開心的。
他的任務是往北線運東西,而他的弟弟雲二,如今就在香竹坊當差——路過香竹坊的時候能見弟弟一麵。
秦楚然隻是開口說了句,紅皮狗就嚇得半死,為兩人都安排了很不錯的差事。
雲二在香竹坊,雲大隸屬於紅樞大陣轉運司,都是好位置。
正常而言,這種好位置是要花費極高的靈石的,紅皮狗肯定是不願意自己掏腰包安排的。
但因為秦楚然開過口,所以雲大和雲二幸運的蹭到了王玉闕的麵子。
所以,其實雲大和雲二是王玉樓的人——就很荒誕。
王玉樓清楚自己的位置被多少人盯著,故而平時謹言慎行的厲害,輕易不想讓人察覺自己的心思。
但僅僅是秦楚然的一句話,他就多了兩個玉小將。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多兩個就多兩個,雖然王玉樓還不知道,但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
這就和他敢直接和言思源擺明車馬的談一樣,很多事,他現在兜得住。
護送的隊伍到了香竹坊,會在香竹坊停留半天。
這半天時間,主要用於讓核心轉運線上的築基修士去探查前路,從而保證不會有人在接下來的路上提前埋伏。
而雲大也趁此機會,得以和弟弟相見。
雲二的職位是香竹坊第四陣法節點守衛。
每月的俸祿為三點戰功,約等於十八枚靈石。
一年兩百枚多點,看似不多,但這工作輕鬆的厲害。
且做得好還有獎勵,正常而言,隻要沒出大岔子,獎勵是人人都能拿的,又是二十點戰功,合一百二十枚靈石。
算上平時的貪墨分潤,雲二每年的收入在三百五十枚靈石左右。
這個數字,曾經的他需要在黑泥礦裡挖三年半。
第四陣法節點的守衛室中,雲二與其他三名守衛正在摸魚修行。
剩下還有四個輪換的人,也在旁邊的側房內修行。
全都在摸魚,沒有一個認真乾的。
反正天塌下來時,坊市內的築基會先察覺。
他們這些守衛就是來摸魚的,每一個都是關係戶。
注意到雲大提著酒肉來到了守衛室外,雲二驚喜的開口,道。
“幾位道友,我哥過來找我了,小八,來,替我守半天,回頭我還你。”
見大哥過來,雲二和同為守衛的同僚打了個招呼,搞了波小換班。
“哈哈哈,幾位道友辛苦,這點醬驢肉和王氏靈酒,你們拿著吃,拿著吃。”
雲大很客氣的把從知味坊買的驢肉靈酒散給眾人,便帶著弟弟離開了。
在修仙界混,很難,雲大和雲二得了王玉闕的恩惠,心中是怕的很的。
他們哪配啊.純運氣好被秦楚然救了而已。
所以,雲大每次來看雲二,必會到知味坊采購一番,從而幫雲二在一乾關係戶同僚中強化兄弟倆‘玉小將’的身份。
這種對身份的強化隱晦的厲害,但總歸是有點用的。
因為修仙界中,袁四和連成賢畢竟是少數,雲大的小動作在他人腦海中稍稍腦補腦補,就能如了雲大的算盤。
“我們這次轉運的物資,比以往好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護送的築基聊天時也提到,紅樞大陣這麼一動,就是大戰序幕。”
雲大可不是來找雲二閒扯的,他身在紅樞大陣轉運司,很多事能從大陣的變化中看到端倪。
這不,探聽到可能發起大戰的消息,他便趕緊來通知弟弟。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弟弟聽到大戰的小心不僅不怕,反而眼中還有些興奮之色。
“大戰.大哥,你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西海第一拍賣行嗎?”
紅燈照疆域內,有兩個特殊的修仙物資大宗交易所,一個是紅燈照貨契坊,周映曦做執事。
一個是西海第一拍賣行,王玉樓掌握,莽象拿大頭。
這些年來,正是因為有著這倆搖錢樹,王玉樓才能培養出那麼多玉小將。
當然也有不少競爭對手,但王玉樓的經營手段往往能不斷推陳出新,現在已經發展到了認購期權憑證交易階段,那些競爭對手在一步步的對抗中自然難以抵擋。
甚至,易走日對王玉樓的不滿,也有這方麵的因素疊加的成分。
他也搞了類似的修仙物資大宗合約交易機構,但被小王打的落花流水。
大家都是紅燈照核心成員,你王玉樓憑什麼那麼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