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走了半天的路,正累得坐在房間裡捶腿。
看見小閨女端著茶、神秘兮兮地進來,心情頓時開始轉晴,溫柔笑道:“買的什麼呀?我猜不到。”
隻見黃鳳嬌先把茶放到她跟前,然後變魔術般,慢慢從身後變出了一個本子和鉛筆,“你看!媽,送給你!”
黃晚晴微愣,彎腰捶腿的動作也停了,慢慢直起了腰身,卻沒伸手去接,“你給我買這個乾嘛?”說完,她自己都被腦子裡的想法給逗笑了,“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又不讀書。”
然而,黃鳳嬌卻並沒有跟著笑,而是鄭重地把手裡的本子和筆,塞到了親娘的手裡,“媽,你先彆笑,打開看看嘛!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的!”
黃晚晴不想拂了閨女的好意,於是笑著接過來,一邊打開一邊道:“是,隻要是我閨女給我買的,無論是什麼,我都喜歡!”
可當她打開那個簡單粗糙的小本子,看著裡麵一片空白的紙張時,黃晚晴頓時笑不出聲了。她呆坐在那裡,除了眼睫毛偶爾顫一顫,半天都沒有動。
小閨女慢慢繞到了她的身後,雙手環著她、從背後將她摟住,然後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小聲道:“我聽蕭老師說過,你喜歡畫畫。他還誇過你,畫畫還很有天賦和才華。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好的創作環境和機會。”
“昨天在縣城逛的時候,正好碰上下雨,我們在一家書店裡麵避雨,正好看見賣繪畫本和鉛筆。”
“我當時看著外麵的雨簾,不由地想,如果沒有我們六個兄弟姐妹拖累,你是不是本來也有機會成為一名畫家,去看看蕭老師口中說的,外麵的大千世界?而不是終日困在這鍋碗灶台間,蹉跎一輩子。”
黃晚晴紅著眼合上了畫本,伸手將小閨女拽進了懷裡後,淚如雨下,哽咽道:“傻孩子,你們兄弟姐妹六個,怎麼會是我的拖累呢?”
哪怕上輩子,她最後落得那樣的下場,她也從沒覺得六個孩子是自己的拖累。她隻後悔醒悟地太晚,臨終前才意識到,生活顛倒了主次,忽視了自己,沒有真真正正地替自己活一場!
黃鳳嬌趴在她的懷裡,看見親娘哭的傷心,也跟著紅了眼。她仰著頭,用袖子幫親娘擦拭著臉上的淚痕,鼻子發酸地道:“媽,現在我們都長大了,都能自己顧自己,也不用你過多操心了。”
“人的生命,都隻有一次。你已經為這個家,當了二十多年老黃牛。今後,你想要做什麼,就做點什麼,也真真正正為自己活一回?”
說著,黃鳳嬌也擦了下自己臉上的淚,指著旁邊桌上的畫本和鉛筆,紅著眼硬氣地道:“你從小就喜歡畫畫,那就從畫畫開始!”
黃晚晴低頭看著懷裡的小閨女,不由破涕而笑,“行,那就從畫畫開始。”
小閨女從房間出去後,黃晚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然後異常珍視地把畫本鉛筆、還有口袋裡的那半斤白砂糖,都鎖進了抽屜裡。
“媽,吃飯啦!”廚房方向,傳來黃鳳仙的喊聲。
黃晚晴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從房間裡出來了。她去廚房先洗了把臉,然後幫著往外端菜,順口笑問道:“二柱呢?他特意把你們倆送回來,這麼快就回家了?”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呀!
黃鳳仙聽親娘問起,紅著臉害羞道:“他幫屠師傅打聽到了考證的消息,說是去跟屠師傅知會一聲,順道在村裡自己溜達一下。”
黃晚晴點點頭,笑道:“嗯,言而有信,是個靠譜的孩子!”
說完,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又特意叮囑道:“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留二柱在家吃個晚飯再走,一會兒你早點做,省得天黑走夜路不安全。”
黃鳳仙點頭,“嗯,我知道了。”
全家那麼多人,就她和宋長武還沒吃午飯,母子倆開了個小灶,坐在客廳裡不緊不慢地吃著。
黃晚晴想起鎮上的那座老房子,特意叮囑道:“你在鎮上看中的那座老房子,該買還是要買,要儘早!”
“我看那個位置,確實是很好,不管是將來建房子自己住,還是買著先放著,都不會吃虧的。”
宋長武聽完,突然抬起頭認真道:“媽,我答應小滿了,不在鎮上買房了!”
黃晚晴一愣,手心又開始癢了,可看在剛才那半斤白砂糖的麵子上,她忍住了,耐心勸道:“你是不是傻?那房子買了又不會吃虧,就算你現在不住,將來也不住,但那個位置真的合適,價格也不貴,買了放著也行呀!”
宋長武不語,隻是搖頭。
她見宋長武仍舊意誌堅定,絲毫聽不進勸,又動之以利,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買房子最看重的就是位置好。萬一將來,鎮上開始規劃修路什麼的,或者有其它變動和安排,正好從那裡穿過,意外賠給你一筆巨款呢?”
誰知宋長武隨口就道:“媽,你說的那些都太玄乎了!若是你真相信,要不你去把那處老房子買下來吧!”
黃晚晴當即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我是怕那房子回頭被彆人買走了,將來你會後悔!”
宋長武搖搖頭,咧嘴笑道:“不後悔!隻要是小滿拿的主意,我都不會後悔。”
黃晚晴看著眼跟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家夥,無奈歎氣,“行吧,你自己想好就成!”
既然他不買,那她自己可就悄悄地去買咯!
這邊剛吃完飯,收拾好桌子,忽然就聽見外麵院門口,傳來一道小孩子的喊叫聲,“黃奶奶!黃,黃奶奶!”
黃晚晴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就看見村裡的一個小孩,衝進了院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她道:“快,快去河邊!耀祖他...河裡...,快帶大網去撈吧!”
這邊,黃晚晴皺著眉心,還沒有聽清楚,“乖,你慢慢說,彆急,黃奶奶都聽糊塗了。”
小孩努力調整呼吸,正要解釋。誰知另一邊,鶴霜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就一個箭步從房間裡衝了出來,臉色已經煞白,“耀祖在河邊怎麼了?”
她雙手緊緊地捏著小孩胳膊,死死盯著他問道:“耀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掉河裡了?”
小孩原本就報信跑得太快,說話有些喘不過氣,此刻被鶴霜這麼一嚇,更是語言結巴,眼神都開始亂飄了,“嗯,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