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晚晴雙眼微眯,厲聲道:“宋長富,你昨晚究竟去哪裡鬼混了?”
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廊下,吹著口哨自娛自樂的宋長富,頓時嚇一跳,眼珠子滴溜亂轉,露出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狡辯道:“我,我還能去哪裡?”
“說了我是準備上後山砍柴,誰知碰巧下大雨,就隨便找了個老房子湊活了一宿。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所以天亮才回來......”
這番言辭,簡直跟之前宋春林糊弄她時,一模一樣!黃晚晴氣得夠嗆,目光犀利地道:“宋長富,我勸你最好是潔身自好!”說完,她轉身就進了屋,徑直朝著宋長武和宋長富同住的房間走去。
“長武,你現在就收拾東西,從今天晚上開始,就搬到長貴的房間去住!”黃晚晴沒有解釋為什麼,直接下命令道。
“啊?”正在收拾衣服,準備去洗澡的宋長武,聞言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媽,為什麼呀?”
“關鍵是,長貴的房間本來就不大,還擺著一張書桌,我們兩個大男人住一起,多擠得慌呀?”
黃晚晴瞪了他一眼,“嫌房間小,就趕緊買房置屋,自己想辦法搬出去住!我就問你,搬不搬?”
宋長武趕緊道:“行,我搬!現在就收拾!”
不等晚飯做好,宋長武就麻利地搬家了。他除了一張小單人床,就剩幾件衣服、幾雙鞋,還有一些稀疏的生活用品。
宋長貴從小就羨慕三哥宋長富,能跟二哥睡一個房間,自己卻隻能一個人睡。如今二哥宋長武,突然搬到了他的房間,他一下就興奮了,幫著忙前忙後,又是提鞋、又是抬床。
他眼看著自己小房間裡再添一張床,多少有些擠得慌,腦瓜子一轉,又跑去找黃鳳嬌去了。
黃鳳嬌趁著吃晚飯前,還有一會兒空閒的功夫,正趴在窗戶邊借著黃昏的餘光看書。看到關鍵處,忽然一道身影擋住了她的光線,她皺眉抬頭,正想發脾氣,卻瞧見了宋長貴那張笑嘻嘻的臉。
“鳳嬌,四哥送你一張書桌,你要不要?”
黃鳳嬌聽到“書桌”二字,眉心瞬間就舒展了開來,雙眼亮晶晶道:“當然要!”
於是,兄妹幾個一商量,又開始了螞蟻搬家。
姐妹倆原本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因窗戶前多了一張書桌,而顯得充實了很多。
黃鳳嬌規劃地很好,美滋滋道:“左邊這一半,給我當書桌;右邊這一半,給姐姐當梳妝台。”
剛搬完桌子的宋長貴,拍拍手道:“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我早就嫌這書桌礙事又不實用了!”
一起幫著搬桌子的宋長武,望著空空蕩蕩的窗戶和書桌,忽然想起了上午在林家所見的陳設,輕咳一聲道:“那個,二哥覺得吧,你這書桌和窗戶太空了。”
“等明後天,二哥去後山砍柴,給你挖幾棵蘭花回來,找個竹筒當花盆種上,擺在窗前就好看多了。”
旁邊的宋長貴聽完,直接打了個哆嗦,“咦,二哥你變了!你怎麼也開始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宋長武紅著臉尷尬道:“咳,你懂什麼?”說完,趕緊溜了。
宋長富聽到屋內叮呤咣啷的動靜,也不知道他們在乾什麼。他生怕把自己喊進去幫著乾活,乾脆編了個理由躲了出去。
兄妹三人剛搬清東西沒多久,廚房的晚飯也就做好了。
飯菜擺上桌後,一桌六人熱熱鬨鬨地圍坐下來,宋長武從房裡拿出了穀酒,熱情地給秦二柱滿上,“二柱哥,今天你可沒開拖拉機,喝幾杯沒事兒吧?”
秦二柱開始時是拒絕的,“不行,不行!我一會兒還得趕路回黃家村,真不能喝酒。”
宋長武笑嘻嘻地湊熱鬨道:“沒事兒,二柱哥你就少喝點,我們村的穀酒,那可是出了名的香醇,好喝!不信你淺嘗一杯試試?”
秦二柱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笑容親切,就好像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庭一樣,於是也不再拘謹,端起了酒杯。
可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了第一杯後,兩個未來小舅子就開始圍著他,變著花樣勸酒,秦二柱是知道自己酒量的,連喝了幾杯後,努力克製地道:“不能再喝了,再喝我今晚可就真走不到家了!”
誰知兩個未來小舅子聽了這話,一拍即合,宋長武慫恿道:“那今天晚上,二柱哥乾脆就彆回去了,在我家住下吧!”
宋長貴也道:“就是,我們把兩張床一拚,睡三個人完全沒問題!”
黃晚晴坐在旁邊看著,淡笑不語。隻在吃飽起身的時候,叮囑黃鳳仙,“一會兒若是菜涼了,他們還沒喝完,就去炒盤黃豆,給他們幾個下酒。再給他們一人泡杯濃茶,醒醒神。”
黃鳳仙紅著臉點頭,“好。”
天黑了,黃晚晴洗漱回房後,反鎖上了門,然後坐在書桌前出神。她猶豫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從抽屜裡拿出了畫本和鉛筆,又拿出了一把生鏽的削鉛筆刀,動作熟練地削了起來。
她自己雖然沒上過幾年學,但是家裡六個孩子讀書時用的鉛筆,基本上都是她給削的。
可鉛筆削好之後,她拿著鉛筆看著畫本,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一步了。
她上一次拿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自己都已經記不住了。從前拿著小樹棍在地上亂畫,拿著木炭在石頭上瞎畫,那都是信手拈來、隨心所欲的事。
不像現在,她看著嶄新潔白的畫紙,竟然舍不得輕易下筆。
就這樣,黃晚晴右手扶著畫本,左手拿著鉛筆,在昏暗的燈光下盯著畫紙一動不動。她雖然沒有下筆,但是腦海裡的鉛筆,已經在畫紙上遊走過千遍萬遍了。
忽然,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咚!咚!”
黃晚晴一個激靈,瞬間回神。她匆匆忙忙收好畫本和筆,又整理了一番桌麵,這才緊張地起身,“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