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跟雲珠在一旁也看得心驚肉跳。她們平日裡也沒見過這個,今日乍一見,也是為小姐捏了把汗。
“我能下回再來嗎?”趙明宜握了握手,忽然覺得唇瓣很乾。有點嚇人。
慧覺師父已經熏好了艾條,正在用酒擦拭銀針,笑道:“您下回再來也還是會害怕的,不如今日事今日了,好過後幾日擔驚受怕。”
話是這麼說……
可是比起這長長的銀針來,她覺著擔驚受怕也沒什麼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回頭,才見兄長負手走了進來,正看著慧覺師父動作。
“哥哥。”她輕輕喚了一聲,轉過頭去看他,不自禁地拽了他的衣角,小聲問他:“怎麼銀針會那麼長,我從前在祖母那裡見到的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啊。”
趙樞看著她害怕地看著自己,任由她抓著自己的衣裳。
“不同的病症用的東西自然也是不一樣的。”一邊安慰她,一邊叮囑慧覺師父輕一些。
趙明宜伸出了手,另一手緊緊地拽住兄長的衣裳,隻見師父已然將薑片放在了她腕上,而後開始熏艾,她知道最後那根兩指長的銀針會紮進手腕裡,忍不住地害怕。
等都弄好了,慧覺這才拿起銀針。
趙明宜攥緊了手,安慰自己半天依然心跳如鼓,正要偏過臉去,忽覺麵前一黑。
溫暖而乾燥的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針灸其實不那麼疼的,隻是銀針看著嚇人而已。她隻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生薑跟艾絨已經把皮膚弄得很燙了,生辣生辣的,等針紮進去的時候已經快沒有痛感了。
倒是過去得很快。
趙樞看著她擰起的眉,掌心忽而被什麼掃動,很輕地蹭了一下。
是她的睫毛,眨眼的時候會微微拂動。
等慧覺師父料理完之後,他才淡淡地收回手。
“走吧。”
出了後山禪房,經過祈年殿的時候,趙樞讓她先回去:“你若喜歡在這裡,可以多住些時候,我讓周述真守在這兒。”
“那怎麼行……他是大哥的侍衛,怎麼能一直守著我?”趙明宜托著自己剛紮過針的手,小聲地回絕著。
趙樞看著她。
她忽然就不說話了,隻低低地道了一句好。
兄長應是不想再見到先前錦衣衛闖進來那樣的場景了。
走在路上,她有心想問問這幾天祭祖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了。清明對大哥來說,實在是一個難以言說的日子。他甚至不敢去祭拜伯母。
看著兄長下了祈年殿高高的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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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覺師父給她開了藥方,她拿回來後交給林氏。
林氏接了方子後立馬讓人請了大夫來,斟酌再三後知道這藥方可行,才讓底下管事的去準備藥材:“我道你怎麼不在房裡,原來他帶你去看診去了……倒要多謝他。”
趙明宜托著手給母親看:“您不知道那針有多長!”
林氏笑了笑:“如果管用,娘便多帶你去幾回。”
趙明宜乾乾地笑了笑,不說話了,隻靠著母親的肩膀問晚上吃什麼。
林氏一一跟她說了,又道今日天氣好,寺廟在曬經書,讓她也出去看看:“……有香客幫忙曬的,也沾沾寺裡的佛氣,總待在房裡不好,出去走走,廟裡的桃花開得好呢。我便去給你把這些藥材備齊了。”
趙明宜便帶著梨月往藏經閣去。
其實林氏也不是要她來看知客師父們曬經書,隻是想讓她出來曬曬太陽。
藏經閣在前殿,她走了一會兒,遠遠地便瞧見承露台上翻飛的書頁,在太陽底下不住地翻動著,泛黃的紙頁很古樸,有的應該是珍藏多年的孤本。寺僧來來往往搬動著經書,露台上也有來去的香客幫忙的,也有如她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在太陽底下曬出了細汗。
梨月問她要不要搬張椅子來。
她搖搖頭,上了藏經閣。
王嗣年此刻正在承露台上扶欄遠眺,他在等寺僧給他找一本經書,陽光有些刺眼,他正要轉身到簷下去,卻正好瞧見那穿著杏色小襖的姑娘朝這邊走過來。
挽著烏黑的發髻,後腦圓圓的,戴了海棠宮花並著幾隻素色的簪子。
清淡水紅的裙子把她襯得很明媚。
他好像有一點懂趙溪亭了。
養花也好,可愛漂亮,搖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