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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天使醫院,住院部,特護病房外。
深夜的醫院走廊,寂靜而空曠,隻有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靠牆的長椅上,坐著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甚至有些破舊的廉價衣物,臉上布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深刻皺紋,眼窩深陷,眼神渾濁,充滿了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哀傷。
他就那麼靜靜地坐著,目光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望著裡麵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女人。
那是他的妻子,黃桂花。
一年多了,自從被那輛黑色的轎車撞倒後,她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為了支付妻子每日高昂的醫療費用,他賣掉了老房子,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連兒子留下的唯一一點遺物——幾本舊書,都換成了錢。
即便如此,也隻是杯水車薪。
好在,網絡上還有一些善良的人,聽聞了他的遭遇,自發組織了捐款,才勉強讓妻子的治療,能夠一天天維持下去。
他就是顧安國,顧七絕的父親。
曾經,他也是一個普通的,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中年男人,有著一份不高但穩定的工作,一個雖然平凡但孝順的兒子,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
可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家破人亡。
兒子被汙蔑,慘死。
妻子成了植物人,生死未卜。
所有的重擔,所有的痛苦,都壓在了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上。
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跟著兒子一起去了算了。
可看著病床上,那微弱起伏的胸膛,他舍不得。
那是他最後的念想,也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伸出布滿老繭,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玻璃窗,仿佛能感受到妻子的溫度。
“桂花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看看我啊……”
“我們的兒子……小絕他……是被冤枉的啊……”
“爸沒用……爸沒能……保護好他……”
老人的聲音嘶啞,帶著深深的自責和無儘的悲涼,淚水,無聲地滑過他飽經風霜的臉頰。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李正陽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走廊儘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蜷縮在長椅上,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老人。
看著顧安國那憔悴蒼老,幾乎被生活壓垮的模樣,饒是李正陽見慣了生死離彆,心頭也忍不住一陣發酸。
他放緩了腳步,走到顧安國麵前,蹲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
“顧……顧老哥。”李正陽的聲音有些乾澀。
顧安國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帶著一絲茫然,似乎在辨認來人。
“是……李隊長?”他認出了李正陽,畢竟,當初是李正陽通知他去認領兒子的屍體。
“顧老哥,我……”李正陽看著老人眼中的悲傷,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直入主題:“顧老哥,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你的兒子……顧七絕……他……”
顧安國的心猛地一揪,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緊緊盯著李正陽,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小絕他……怎麼了?是不是……是不是查清了我兒子當年是被冤枉的了?”
李正陽看著老人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心中更是不忍,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他……回來了。”
“回來了?”顧安國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他……他不是死了嗎……”
“他是回來了,但……”李正陽艱難的措辭,“他……化作了……一種很……很強大的存在,帶著無邊的怨氣……現在……正在林家……複仇。”
“轟!”
李正陽的話,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顧安國的心頭。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