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省總督府。
孫定元站在書房的巨大軍事地圖前,目光銳利,手指在申城及其周邊地區緩緩劃過。
"總督,"心腹幕僚陳明遠低聲彙報,"最新密報,朝廷派出的特使已經南下,預計三日內抵達申城。另外,英、法、東洋等國領事已多次向朝廷麵提出交涉,對申城之事表示"嚴重關切"。"
"哦?"孫定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林宇這是捅了馬蜂窩,卻不自知。他以為控製了申城就萬事大吉?哼,蚍蜉撼樹。"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這小子現在是烈火烹油,看似強勢,實則四麵楚歌。朝廷不會容忍一個不受控製的申城,列強更不會坐視他們的航運和貿易受阻。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那......"陳明遠試探道,"我們是否可以借此機會,聯合盧安詳,趁朝廷和列強施壓之際......"
"不。"孫定元果斷擺手,"此時動武,隻會讓局勢更亂,還會被朝廷和列強抓住把柄。況且......"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淩雲還在他手上,不能冒險。"
他踱步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夜色:"三千萬......就當是暫時寄存在他那裡。等他被各方勢力碾碎,這筆錢,連本帶利我都要拿回來!"
孫定元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或許,還能用這筆錢,在他倒台時,為我們換取更大的利益。申城的港口,那些洋行的商權,都是無價之寶。"
"傳令下去,"他轉身下令,聲音沉穩有力,"第一,嚴格保密我們已知悉特使和列強動向的消息。讓林宇繼續他的獨角戲。"
"第二,不計代價,三日內務必湊齊三千萬現大洋。用最可靠的人,分批、秘密地送往申城指定地點。告訴林宇,錢馬上到,務必保證淩雲安全!"
"總督......"陳明遠有些為難,"三千萬,我們府庫雖然充盈,但要在三日內湊齊這麼大的數目......"
"動用所有能動的資源!"孫定元語氣堅決,"包括幾家相熟的錢莊,必要時,可以許以重利!此事,必須辦妥!"
他重新看向軍事地圖,目光在申城上停留:"林宇啊林宇,你以為自己在下一盤大棋,卻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各方勢力包圍。這三千萬,就當是買一場好戲的門票。"
陳明遠躬身領命而去。書房裡,孫定元負手而立,眼神深邃。作為五省總督,他太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了。林宇再強,也不過是一隻紙老虎。當朝廷、列強、地方勢力的大網收緊時,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注定會被碾得粉碎。
到那時,這三千萬的投資,必將帶來十倍、百倍的回報。
夜色如墨。
幾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和悶罐卡車,悄然駛出五省總督府的轄區。車隊沒有任何標識,連車燈都刻意調暗,如同夜色中的幽靈。
車廂內,整齊碼放的木箱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每個箱子都被牢牢固定,裡麵裝滿了金條和銀元。這是孫定元籌措的三千萬贖金,此刻正在向申城駛去。
押運隊伍由孫定元親自挑選的死士組成。這些人都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精銳,每個人腰間都彆著槍,眼神銳利如刀。他們接到的命令很簡單:確保這批錢安全送到申城,任何企圖攔截的人,格殺勿論。
車隊走的是偏僻的小路,避開了主要關卡。這些路線都是提前踩好點的,沿途也布置了暗哨。孫定元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即便是送贖金,也要牢牢掌控全局。
領隊坐在最前麵的轎車裡,手中握著電報機。這是他們與總督府聯絡的唯一方式。此刻,他正在回想臨行前孫定元的話:"此去申城,你們隻管送錢。其他的事,自有天收。"
那語氣中的深意,讓他不寒而栗。作為孫定元的老部下,他太了解這位上司了。這三千萬贖金,表麵上是服軟的標誌,實則暗藏玄機。等風向一變,這筆錢說不定就會成為壓垮林宇的最後一根稻草。
車隊繼續在夜色中前行。遠處,申城的方向隱約有些光亮,那是這座港口城市的燈火。然而,更多的黑暗正在這座城市的上空聚集。朝廷的特使、列強的壓力、地方勢力的虎視眈眈......
這支車隊,不僅載著沉重的贖金,更承載著一個老謀深算的總督對一個狂妄年輕人的致命算計。
南江總督府。
盧安詳的辦公室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摔碎的茶具碎片,撕爛的文件和被掀翻的椅子。燭光搖曳,在牆上投下他扭曲的身影。
他癱坐在太師椅裡,雙眼布滿血絲,頭發散亂,胡子拉碴。手中還攥著那份來自申城的電報,手指因用力而發白。那上麵的字句如同魔咒,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
"每天剁下一個零件......用冰塊保存......派專車送來......"
"啊!"他猛地站起來,將手中的電報揉成一團,又狠狠展開,來回踱步。
一會兒,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盧蕭的手指、耳朵被一塊塊剁下來的血腥場景。他的兒子,雖然不成器,但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啊!想到那些"零件"會被裝在冰塊裡,一件件送到自己麵前......
"不行!不能讓這個瘋子......"他渾身發抖,額頭冒出冷汗。
可下一秒,那個天文數字般的贖金數額又浮現在眼前。兩千萬!整整兩千萬大洋!夠買下多少良田美宅,夠養活多少兵馬!這可是他十幾年來的積蓄啊!
"錢......錢......"他痛苦地抱著頭,"兩千萬......"
親信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督帥,時間不多了,林宇說過......"
"閉嘴!"盧安詳暴跳如雷,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了過去,"老子知道!老子能不知道嗎!?"
親信連忙閃避,不敢再出聲。
盧安詳又癱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林宇設下的最後期限越來越近。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被金錢和親情撕扯得四分五裂。
"該死的林宇!該死的盧蕭!"他咬牙切齒,"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老子的麵子!老子堂堂南江總督,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威脅!"
可是那份電報上的字句又開始在他眼前跳動。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每天早上,都會有一個精致的冰盒送到他麵前,裡麵裝著他兒子的一部分......
"啊!"他又一次從椅子上跳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