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誰也不敢上前,誰也不敢開口。
這個陸準,不僅嘴巴毒得能殺人,這歪理邪說更是把鄭公子活活氣得吐血暈厥。
這黴頭,誰敢去觸?
陸準卻仿佛沒事人一般,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施施然地,朝著臉色變幻不定,顯然也在極力消化剛才那番“真儒歪理”的周縣令走去。
“周大人。”
陸準走到周縣令麵前,拱了拱手,“今日小子一時興起,不小心攪鬨了這大好的詩會,讓諸位看笑話了。”
他微微側頭,看向地上躺屍的鄭家文,又掃了一眼噤若寒蟬的眾人。
“您老人家,應該不會介意吧?”
周縣令眼皮跳了跳,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
介意?
老子介意死了!
你他娘的把千戶公子氣吐血了,把好好的雅集攪得烏煙瘴氣,還問我介不介意?
但這些話,他隻能在心裡咆哮。
周縣令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嗬嗬,不介意,不介意。”
他擺了擺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年輕人嘛,有點火氣,有點……嗯,獨特的見解,也是正常的。”
他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盯著陸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
“隻是……陸賢侄方才所言,那儒家真意……”
他的眼中閃爍著渴望的光芒。
陸準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大人放心。”
“回頭,小子謄抄一本,給您送去府上。”
“好好好!”
周縣令聞言大喜,臉上的笑容瞬間真誠了許多,連連點頭。
他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陸準方才那番話,雖然驚世駭俗,但仔細想想,似乎並非全無道理。
孔聖人帶三千人,哪個國君敢不以禮相待呢?
萬一……萬一真有那麼一本所謂的“儒家真意”呢?
若是自己能得到此書,細細研讀,確認無誤後,再獻給陛下……
那絕對是潑天的大功一件!
到時候,彆說升官,平步青雲,就是光宗耀祖,也指日可待!
想到這裡,周縣令看陸準的眼神,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官威,對著園內眾人朗聲道:“今日詩會,我看也就到此為止吧。”
“諸位才子遠道而來,本官也不能讓大家空手而歸。”
他大手一揮,做出一個慷慨的姿態,“所有今日到場的才子,皆可去縣衙支取五十兩程儀,聊表本官對諸位才學之敬重!”
五十兩!
這話一出,原本還沉浸在震驚與恐懼中的學子們,瞬間沸騰了!
“多謝縣尊大人!”
“大人仁厚!”
“我等多謝大人厚賜!”
一時間,感激涕零之聲不絕於耳,眾人紛紛對著周縣令作揖,恨不得立刻跪下來磕頭。
周縣令笑眯眯地看著眾人,心裡樂開了花。
一人五十兩銀子而已。
又不是他自己掏腰包,是拿衙門的錢,賣他自己的人情。
回頭這些人中了進士,當了官,可都要念他今日的好了。
陸準站在一旁,看著周縣令那副虛偽的模樣,心中冷笑。
這狗縣令。
還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
用公款給自己臉上貼金,真是好算計。
“好了好了,諸位都散了吧。”
周縣令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陸賢侄,你跟朱公子也隨本官去縣衙一趟,咱們好好聊聊那……儒學之事。”
“是,大人。”
陸準跟朱宜之拱了拱手,跟著周縣令,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宜瀾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