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笑了,笑得眼眶濕潤。
好一個仙凡有彆!
哪裡有什麼道理,仙人們就是道理啊!
“蕭郎,你和她廢話什麼?”花月蹙著眉走回來,有些不快,“快點,長老們等我們呢。”
說完,她拉著沉蕭離開。
黎扶望著他們的背影,不再開口。
花月回頭看向她,對上她的視線,輕嗤一聲,手抬起一揮,眼神漠視又無儘嘲諷,彷佛在說——
我就是故意的,你一個凡人,能奈我何?
仙凡有彆,這就是規矩。
黎扶隻覺得身體一輕,便從大殿往外飛去。
她像是垃圾,輕輕鬆鬆被扔出九霄。
不再掙紮,更不再爭辯,一雙漆黑的眼睛盯著這些人背影,盯著繁華昌盛的九霄,瞳孔中,竟隱隱泛起紅色。
*
黎扶睜開眼睛時,她已經回到忘川。
男人攪動著孟婆湯,挑眉:“醒了?今日要不是我及時在雲梯接到你,你已經被颶風攪碎了。”
黎扶撐著地,緩緩坐起來,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多謝。”
“你怎麼會被扔下來?要到公道沒?”那人好奇。
黎扶眼神一沉,搖頭:“那裡沒有公道,那是天下最不講道理的地方。”
修仙者的地盤,比凡人還不講道理,隻有涉及他們自身利益與安危,才能讓他們側目。
男人輕嗤一聲,似乎並不意外。
他舀出一碗黑乎乎的孟婆湯,問她:“那現在呢?你要不要喝一碗,投胎去,下輩子做個修仙者,彆當凡人了。”
黎扶卻問他:“這世間隻有修仙者才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嗎?”
男人眯起眼睛看向她,嘖了聲:“當然不,修仙者是修靈氣的。”
他指著忘川翻湧的怨氣,“還有一身怨氣的怨鬼存在,他們是怨氣化身,代表著災難與不祥,修仙者人人得而誅之。”
黎扶看向忘川。
她笑了,笑著走入忘川,“多謝。”
前塵不可能儘消,恨不平,怨不儘,如何投胎?
男人在後麵喊道:“你不尋公道了?”
“這世間沒有公道,他們淩駕在所有人之上,汲取著凡人的血肉,卻高高在上地說著仙凡有彆,說著他們的道理與因果。”
黎扶重新走入忘川,一字一句:“我找彆人要不到公道。”
她徹底沉入忘川之中,水麵不起波瀾。
男人搖搖頭,忘川又多了一個怨鬼,他收回視線,正要轉身離開。
“轟——”
突然,天象驟變。
天雷憑空炸響,忘川之水劇烈翻湧,無數冤魂嘶吼叫囂,天下的怨氣朝著忘川彙集,如同一條條黑色的巨龍奔騰而來。
整個忘川都被黑氣籠罩,沉睡的怨鬼睜開眼睛,放肆叫囂。
六道巨變!
男人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抬頭,上空怨氣幾乎凝結成型,他猛地紮入忘川,盯著黑氣中心的女人。
那些怨氣圍著她翻湧,靈魂變得漆黑,由怨氣組成的忘川正在激烈動蕩,怨鬼叫囂不止。
天與地之間,彌漫著不祥的氣息。
他呼吸急促,問她:
“你要做什麼?!”
*
九霄。
三長老難得露出一個笑容:“正因為是天命之人,所以不過幾十載,沉蕭就能修得金丹,成為萬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大長老有些羨慕。
雖然他是大長老,但他是佛陽派的人,這蓬萊不聲不響,竟然收了一個天命之人,何等榮耀?
再看四長老同樣笑眯起眼睛,太悟門也有一個天命之人呢。
想了想,他說:“天命之人至關重要,雖是你們的徒兒,卻也當慎重對待,以後就住在九霄,各大宗門提供資源供他們修煉,早日大成。”
聞言,花月一喜。
沉蕭點點頭。
有整個修仙界資源,修煉起來就更事半功倍。
有人心存僥幸:“都一萬年了,也沒什麼滅世之劫,也許——”
“轟!”
九霄突然搖晃,桌案上的酒水撒了一地,蟠桃滾落,滑入雲中。
周圍響起無數驚呼之聲,不少人站不穩。
發生了什麼?!
眾人一愣,隨即麵色大變。
大長老消失在原地,其他人紛紛跟上。
“怎麼了?”花月不解。
沉蕭搖搖頭,麵色凝重:“出事了,先跟上去看看。”
一行人趕到九霄之巔。
果然,那矗立萬年、寫著箴言的石碑上,驟然裂出一條縫,黑氣纏繞,鬼影重重,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
眾人脊背發寒。
滿臉慈悲仁愛的大長老早已變了臉,驚恐出聲——
“鬼煞之主降世,滅世之劫來了!”
*
忘川。
黎扶倏地睜開眼睛。
漆黑的瞳孔變得猩紅,周圍怨鬼叫囂,忘川翻湧,濃鬱的怨氣震蕩開。
要做什麼?
“我要給自己一個公道。”
她看向眼前之人,猩紅的眼睛無波無瀾,每一個字,都引著無數怨氣衝入身體,灌入五臟六腑,聲音平靜:
“我要……九霄墜落,仙凡無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