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低低笑出聲。
她看向花月與沉蕭,眼神冰冷,無波無瀾:“天道本來就不公平,有人生在修仙界,有人生在凡人之地,有人生來就有靈根,有人生生世世沒有靈根,淒苦一生……
“既然本來就不公平,何必一定要強行給一個解釋?
“你之前說他們不努力,你說他們努力的方向錯了?可他們知道什麼是正確方向嗎?!他們知道怎麼從三等變成九等嗎?”
從一開始,黎扶就沒有因為他們的固執而生氣、嫌棄。
因為她知道,羽國人的性格來自於壓迫。
她隻要解決壓迫,給他們正確的方向,讓他們走上去。
這些人和其他人都一樣,都會知道什麼好,什麼是不好,都會清晰認識到,他們到底遭遇著什麼。
黎扶看著花月與沉蕭,這是天命之人,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是修仙界的天之驕子,是生來就在天宮的人。
她是怨鬼,是人人喊打的鬼煞主。
但此刻,黎扶滿臉嘲諷,居高臨下,眼神鄙夷著天命之人——
“你們生來就有一切,早早便成為一個修士,淩駕在一切之上……
“你們因此有了眼界,有了見識,有了高高在上的底氣,就可以肆無忌憚嘲笑那些被你們壓榨的、生來就在不公平另一端的普通人嗎?
“那叫風涼話,命好的人,沒資格嘲笑遭遇命運不公的人。”
是羽國人不想有眼界嗎?
是釀酒工不想有能改變一切的認知嗎?
就像曾經的黎扶。
一個超越認知的修仙者出現在她麵前,仗著擁有的實力,對她肆意嘲諷、欺辱。
那是她命不如花月,沒擁有作為“剝削者”的實力。
但當黎扶成為鬼煞主,有實力站在花月對麵的時候,她們再次對上,她還比花月差嗎?
花月一頓。
她還想反駁,黎扶卻不再搭理她。
黎扶低頭,視線看向下方小酒源,朝他緩緩伸出手,眼神溫和:
“我們決定不了天道不公,我們改變不了命運給我們的安排,但我們可以去做想做的、能做的、願意做的事情,竭儘所能,與這命運,抗爭一回!”
命運待他們不公。
但他們絕不能沉淪在書寫好的悲劇當中。
來這世界走一遭,命就一條,總不能輕易認命吧?
若無力量,就做能做的、力所能及的掙紮。
若有力量——
那就,砸了德不配位的神龕,將這不公的天道扭轉!!
她的聲音不大,卻響徹在所有人耳畔。
小酒源抱著花生,如其他釀酒工一樣,抬著頭,癡癡看著她,腦海中,聲音不斷回蕩,心中有一隻老虎,正在叫囂。
不甘!
恨意!
都化成更重的怨氣,衝向雲霄。
身後,酒源突然開口:
“黎扶,我想,你完成任務了。”
眾人一愣。
隨即驚愕地回過頭。
花月不可置信,拔高聲音:“不可能,她做了什麼?怎麼就完成任務了?!”
然而,聲音在觸及酒源的時候,戛然而止。
那些升起來的怨氣,全都朝著酒源一個人彙聚,他身後如千手觀音,在怨氣彙聚過程中,長出一條條手臂。
地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部消失。
而酒源身後,千手化人,一個又一個釀酒工出現,他們和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一張普通、平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