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門緊閉,一排排將士站在營柵後麵,靜靜地看著一箭之外的遊騎,看著他們手中的飛熊戰旗,格外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
飛熊軍就像身後的華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麵對這些囂張的飛熊軍遊騎,沒人敢大聲說話,生怕惹怒了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哪怕身前在粗大的木柵,木柵前還有灌滿了水的壕溝和削尖的木樁。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隻怕他們看到飛熊軍戰旗的那一刻就會轉身逃走。
飛熊軍的赫赫威名是滾滾人頭堆積起來的,就像董卓的影子,是不少西涼人兒時的噩夢。
董卓死了,他的陰影卻徘徊不去。
“侍郎,陛下還能來嗎?”楊定停住腳步,眼神惶急地看著楊修。
楊修心裡也很慌。
他現在才知道,情緒是會感染的。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真正的危險。
飛熊軍戰旗出現之後,當上自楊定,下至普通一卒,都開始陷入莫名的恐慌時,他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麵對楊定的追問,他無法從容應對。
天子還會送糧來嗎?
徐晃有沒有遇到西涼遊騎,是否安全地回到了禦營,見到了陛下?
段煨還能提供足夠的糧食嗎?
一係列的問題,在他的腦海裡打轉,最後又歸結為一個問題:麵對飛熊軍的威脅,誰能將糧食安全的送到大營?
答案是沒有。
“將軍,你要對陛下有信心。就算對陛下沒信心,你難道對賈文和也沒信心?”楊修儘可能讓自己保持鎮定,為此不惜表現出一絲輕蔑。
楊定的神情緩和了些。也不知道是陛下起了作用,還是賈詡起了作用。
“退一步講,縱使陛下忙於應戰郭汜,無法分身,以致將軍降了,將軍也無罪。這是陛下親口說的,你也不信?”
楊定拽著胡須,嘴唇嚅動了兩下,看向遠處的眼神有些複雜。
不用楊修提醒,他也知道,投降幾乎是他唯一的選擇。
早知如此,還不如投降郭汜,至少和郭汜還有結盟的可能。
投降李式算怎麼回事,這老臉以後往哪兒擱?
“將軍,你要對陛下有信心。”楊修鼓起三寸不爛之舌,拚命給楊定打氣。
他倒不是怕楊定投降,他是怕楊定將他綁起來,送給李傕當見麵禮。
西涼人叛服不定,朝秦暮楚,無傷大雅。
他卻是四世三公的弘農楊氏子孫,投降李傕算怎麼回事?一旦成真,就是洗不掉的汙點,以後的仕途必然受到影響,甚至可能因此不能位至三公。
對於其他人來說,即使不能位至三公,隻要能官居二千石,就算不小的成就。
對他來說,不能位至三公,就是人生的失敗者,就是楊氏不孝子孫。
無論如何,不能投降。
實在不行,隻有自殺。
一念及此,楊修就想罵人。
我才二十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