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宣播以手支頤,靠在案上,看著帳外發呆。
遠處的戰鼓聲、呼喝聲隱約可聞,更顯得他這個廷尉清閒。
天子大破李傕,重整南北軍,如今最忙的就是衛尉士孫瑞和北軍五校尉,光祿勳鄧泉也補充了一些人,天天忙前忙後,整訓虎賁、羽林,一副要做名將的模樣。
其他人沒那麼忙,卻也各有事務。
比如大司農張義趕去黃白城接收物資,太常王絳教訓禮儀,少府田芬整天算帳,想從有限的物資裡扣出一些來,為天子增加膳食。
隻有他這廷尉,除了捉虱子,無事可做。
該死的死了,該降的降了,根本不用廷尉審判。
“宣君,宣君。”一個廷吏衝了進來,滿臉喜色。“有事了,有事了。”
宣播一躍而起。“何人犯罪?”
“不知道,是禦營發送來的。”
宣播目光一掃,隨即又坐了回去。“通知程壹了嗎?由他接收,先審。”
廷吏看著宣播,低聲說道:“宣君,程廷正剛剛離職了。”
“離職?”宣播很不高興,一拍案幾。“何時之事?為何我不清楚。”
廷吏眨眨眼睛。所有人都知道廷尉宣播和廷尉正程壹不和,但沒人願意夾在中間受氣。
見廷吏裝傻,宣播更不爽。“他人在何處?讓他來見我。”
“聽說他要去黃白城求見大司農,尋一份屯田的事做。”
“大司農?”宣播愣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沒再追究這件事。
有大司農張義撐腰,他是拿程壹沒辦法了。
李傕、郭汜陣亡後,關中初定,大司農負責屯田,急需大量人手,沒人敢和大司農搶人。
“罪犯在哪裡,帶來見我。”
“喏。”廷吏轉身去了。
時間不長,幾個廷吏架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儒生來到宣播麵前,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宣播不解地看了一眼那幾個廷吏,什麼時候對待犯人這麼客氣了?
“報上名來。”宣播清了清嗓子,威嚴的咳嗽道。
管他什麼權貴,進了廷尉寺,都是老老實實的。
“先……先元晃,是……是我。”儒生睜開眼睛,艱難的說道。
宣播一驚,起身細看,眼睛越睜越大。“郭……郭公則?你……你怎麼……”
郭圖扶著案幾,使出吃奶的力氣,坐了起來。“水……水。”
宣播連忙命人取水來,親手接過,送到郭圖麵前,將布在水中濡濕,又捏得半乾,小心翼翼地拭去郭圖臉上的鮮血。費了半天功夫,才算將郭圖的臉洗乾淨。
但那兩個門牙卻是怎麼也補不回去了。
看著黑洞洞的嘴,宣播想笑,卻又不敢笑。
“公則,這是怎麼回事?”
郭圖怒不可遏。“無知小兒,我……我和他細不兩立。”
——
宣播費了好大的功夫,總算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欲哭無淚。
為什麼這種倒黴的事總是落在自己頭上?
做光祿勳時,持節拜董卓為太師。
做司隸校尉時,被董卓逼著上奏疏彈劾太尉黃琬、司徒楊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