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懷縣,太守府。
??董昭雙手攏在袖中,站在廊下,沉默不語。
??董訪站在一旁,臉色憔悴。即使剛剛洗漱過,還是掩不住滿麵風塵和悲傷。
??“兄長,你倒是出個主意啊。”
??董昭緩緩轉過頭。“我能奈何?替張邈報仇嗎?公義,張邈已經死了,曹操卻剛剛被朝廷拜為兗州牧,這仇沒法報。”
??董訪又氣又急。“袁曹一體,朝廷為何要拜曹操為兗州牧?如此豈不是將兗州拱手交給袁紹?”
??董昭瞥了董訪一眼,“嗤”地笑了一聲。
??“夏蟲不可語冰。”
??董訪狐疑地看向董昭。“兄長,難不成朝廷此舉另有用意?”
??董昭轉身,緩步回到堂上,又招呼董訪入座。“你以為曹操殺張邈是奉袁紹之命?”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董昭冷笑道:“袁紹之前的確命令曹操殺張邈,但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曹操如今殺張邈,又屠其族,是因為張邈與呂布合謀,斷了曹操後路。”
??“曹操是報私仇?”
??“是的。至於以後會不會將責任推到袁紹身上,那就不好說了。”董昭嘴角輕挑。“朝廷拜曹操為兗州牧,正是看出袁曹貌合而心離,不可久安,故以曹操為鷹犬,守東方門戶。”
??董訪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一直以為曹操唯袁紹之命是從。”
??他想了片刻,又道:“雖說如此,曹操剛剛收複兗州,所部又多有袁紹之兵,豈敢與袁紹決裂?”
??“雖不至於決裂,但有了朝廷的詔書,曹操就可以從容經營兗州。且袁紹為公孫瓚所困,一時也無力爭奪兗州。郭圖西行見駕,正是袁紹心虛,欲與朝廷媾和,以免腹背受敵。”
??董昭冷笑一聲:“隻可惜郭圖狂妄自大,不解袁紹之困,反而去追鐘繇,怕是要誤事。”
??董訪已經聽說了郭圖經過河內,卻又轉道去追鐘繇的事,對董昭的評價不太認同。“兄長,郭圖也是潁川名士,智謀出眾。他去追鐘繇,或許正是擔心鐘繇占據上黨,威脅鄴城。”
??“朝廷或許的確有此意,但郭圖就算追上了鐘繇,又能如何?袁紹為黑山軍所阻,暫時無法深入上黨。對袁紹而言,與朝廷媾和才是解決之道。爭奪上黨則是擺明了與朝廷為敵,失了大義,如何能解袁紹四麵受敵之困?舍本求末,郭圖何其愚蠢。”
??董訪總算聽懂了董昭的意思,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侍從奔了進來,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階下。
??“董君,有詔書到。”
??“詔書?”董昭眉心微蹙。“奉義將軍已經去了河東,沒人接詔啊。”他隨即又道:“不對啊,依日程計算,奉義將軍應該已經見駕了才對,何必詔書?”
??“不,詔書是給董君你的。”侍從喜形於色。“董君,一定是奉義將軍向天子推薦了你,天子下詔賞賜董君的功勞。”
??董昭與董訪交換了一個眼神,也笑了。
??這倒是有可能。
??當初曹操派使者西行時,曾被張楊所阻,是董昭勸張楊放行,並上書表薦曹操。如今張楊到了駕前,談及此事,天子下詔賞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公義,你猜天子會有何等賞賜?”董昭起身,一邊整理衣冠,準備接詔,一邊笑道。
??自從離開袁紹之後,他在河內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尋找新的出路。
??如今出路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