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對此毫無印象,但他知道中平元年是黃巾起事的那一年。
“和黃巾有關?”
唐姬點點頭,又搖搖頭。“第二天一早,先帝下詔,大赦天下黨人,還諸徙者,唯張角不赦。”
劉協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覺得嘴裡更苦了。
從心底裡泛上來的苦。
“河冰結合,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陛下有壯誌,更當有耐心,不可爭勝於一時。”
劉協無聲地笑了一聲:“嫂嫂說得有理,我已立三十年之誌。三十年不夠,就再加三十年。”
唐姬轉過頭,看著劉協,嘴角輕挑,隨即又悵然若失,輕聲歎息。
“晉文公逃亡十九年,終成霸業。陛下這幾年也是受益匪淺。天降大任於陛下,誠非虛言。”
劉協沒說話。
他不知道上蒼讓他穿越過來是天降大任還是隨機bug,但他很清楚,改變曆史沒那麼容易,他這兩天已經感受到了太多的阻力。
太行山一樣的阻力。
唐姬也沒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各自沉默。
過了一會兒,唐姬忽然驚醒,有些慌亂的抬起手,輕掠鬢發。“差點忘了正事。陛下,臣妾收到了荀彧的回書,他正在趕來河東的路上。”
“是麼?”劉協心情為之一振。
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他隨即又心生疑惑。
既然荀彧趕來,為什麼不直接上書,反而要給唐姬回書?
“莫不是他有話不便直言,隻能請嫂嫂轉達?”
唐姬歎了一口氣。“陛下果然是聞弦音而知雅意,聰慧非常人可及。是的,他的確有所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陛下如先帝一般,視黨人如洪水猛獸。”
劉協眉梢輕揚,欲言又止,剛剛振奮起來的心情也跟著墜落。
怪不得唐姬剛才特意提及先帝大赦黨人的事,原來是為了鋪墊。
荀彧人還沒到,先為黨人發聲。
由他輔政,還能推行改革,再興大漢嗎?
見劉協不言,唐姬似乎早有準備,從容說道:“陛下可知曹操險失兗州之事?”
劉協還是不說話,靜候唐姬發言,看看她究竟能說出些什麼來。
“張邈本與曹操同黨,曹操能主政兗州,張邈居功至偉。但曹操方得誌,便以言語不和,殺名士邊讓,是以兗州名士齒冷心寒,陳宮與張邈共謀,迎呂布入兗州,欲逐曹操。若非袁紹出兵援助,又命臧洪據東郡,安撫兗州士庶,隻怕曹操已死無葬身之地。”
“袁紹出兵增援曹操?”劉協頗感意外。
唐姬點點頭。“是時,曹操方征徐州,後方空虛,僅存範、東阿、鄄城三縣,軍不滿萬,無一宿之糧。最困窘時,人相食。若非袁紹出兵出糧,曹操焉能再起。”
劉協籲了一口氣,忽然有點同情曹操。
創業不易,曹操比他難多了。
不管怎麼說,他至少還有個皇帝的名義。
曹操有啥?袁紹的馬仔,還是不受待見的那種。
曹操都能不屈不饒,最後成就一番事業,自己有什麼好叫苦的。
“曹操……”劉協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再同病相憐,他也不能表示對曹操的同情,尤其是在唐姬麵前。這要是傳到荀彧耳朵裡去,荀彧估計半路上就得掉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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