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惱羞成怒,厲聲喝道:“義不再辱,你覺得我是苟且偷生之人嗎?”
衛固打量著郭圖,很想說“是”,卻莫名心虛,那個字怎麼也吐不出口。
火把照耀之下,郭圖麵容扭曲,缺了門牙的嘴不住的哆嗦著,氣息粗重,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全無半分往日的儒雅。
衛固不敢與郭圖對視,收回目光,強笑道:“豈敢,豈敢。隻是……”
“你不用解釋。”郭圖一揮衣袖,險些抽在衛固的臉上。“帶我去見楊彪便是。”
衛固無奈,引著郭圖下了望樓,來到莊園裡的私牢。
說是私牢,其實是一座偏僻的小院,與郭圖所住的院子離得不遠。
楊彪剛吃完晚飯,正在院中散步消食。看到衛固與郭圖進來,他嘴唇翕動,笑了起來。
“郭公則,你走路不長眼,撞牆上了吧?”
郭圖怒目而視,手按腰間長劍。“楊文先,你最好不要挑釁我,否則我會讓你直接撞在劍上。”
楊彪看著郭圖,仰天大笑。
郭圖臉色漸漸泛白,眼神漸漸縮起,握著劍柄的手筋骨畢露,長劍緩緩出鞘,劍刃摩擦吞口,發出刺耳的聲響。
衛固惶惶不安,搶先一步,按住了郭圖的手。
誠如郭圖所說,楊彪現在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楊彪死在莊中,不管是誰殺的,整個莊裡的人都要為他陪葬。
這種時候,他可不能由著郭圖亂來。
楊彪笑聲漸歇,嘴角卻揚得更高。
“郭公則,你知道我為何不願與你們為伍嗎?因為你們都是偽君子、假名士,嘴上說得義薄雲天,心裡卻全是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聲音比誰都大,膽子卻比誰都小。就像你們的盟主袁紹一樣,雖然頂著四世三公的名聲,骨子裡卻永遠是個庶子。”
郭圖深吸了一口氣,胸口膨脹起來,怒氣勃然。
“你放開他。”楊彪示意衛固道。
衛固不知如何是好,想放又不敢放。
“放開他!”楊彪沉下臉,大喝一聲。
衛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讓到一旁。
郭圖也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楊彪鄙夷地看著郭圖。“拔出你的劍,衝我來。”
郭圖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臉頰抽動著,手中的長劍咯咯作響。
“不敢吧?”楊彪冷笑道:“你們真要有這膽量,就不會離開洛陽。你們這些懦夫,隻敢對宮裡的婦孺和少主痛下殺手,以為自己是無所畏懼的勇士。一旦麵對董卓,你們就露出了懦夫的本性,連吠一聲都怕得夜不能寐,連夜逃走。”
郭圖的臉色漸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汗如雨下。
“滾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臟了我的眼睛。”楊彪轉過身,甩了甩袖子。
郭圖盯著楊彪的後背,眼中凶光畢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偏偏不敢拔出長劍刺過去。
短暫的猶豫後,他還劍入鞘,轉身離去。
衛固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愣了片刻,還是跺跺腳,追了出去。
楊彪仰天長歎。“李元禮,龍門生稗矣。”
——
士孫瑞雙手扶案,看著地圖上的衛氏塢堡,一動不動。
魏傑走了進來,見士孫瑞這般模樣,不禁笑道:“君榮,還在擔心進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