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憤憤不平的罵了兩句“豎子”,伸手示意士孫瑞上堂落座。
“君榮,你兒子怎麼還沒來?”
士孫瑞也說不上來。他早就寫信給去荊州避難的兒子士孫萌,讓他趕來侍駕,結果士孫萌音訊全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德祖又犯了什麼罪?不會是代我受過吧?”士孫瑞半開玩笑的說道。
“與你何乾?”楊彪沒好氣的說道:“他不是帶了二十名儒生,在後將軍營中做教師麼。我剛剛得知,他們在猗氏上繳的田賦裡截留了一些錢糧,給這二十名教師發俸了。這不是亂來麼,公卿大臣還沒領俸祿,他們幾個教師倒先拿了。”
“陛下知道麼?”
“還不知道。”楊彪哼了一聲:“這豎子膽子越來越大,我不罵他,還能留著給彆人罵?”
士孫瑞笑道:“那我倒是要勸你兩句。”
“勸我?”
“文先,對營中將士來說,你我這些公卿,未必如這些這二十名教師受歡迎。”
楊彪大感意外。
他可以不相信楊修的話,卻不會輕易懷疑士孫瑞。
士孫瑞將他所見說了一遍。
經過華陰之戰,衛尉營、北軍五校中都有大量的將士是新補的,其中一部分人來自董承的部下,還有一部分人來自西涼軍。
相比於其他人,董承的部下無疑是自視最高的。
他們以天子門生自居。
他們這麼說的依據,就是當初天子曾與他們一起商討戰事。
說是共同商討,甚至是他們說得多,天子說得少。但他們更願意看成是天子教他們作戰,把自己當成天子門生。
楊彪聽了,如夢初醒。“怪不得天子命董承代行衛尉事,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是的,但我覺得,董承自己未必清楚這一點。他去接收衛尉營裡,心裡很沒底。”
楊彪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董承就是個廢物,隻不過天子手段高明,居然將這個廢物用起來了。
繞了一圈,董承成了衛尉,這是他們之前都沒想到的結果。
楊彪眼珠一轉,隨即說道:“衛尉營如此,想必北軍五校也不例外。”
“至少步兵、射聲兩營如此。”士孫瑞點點頭。
楊彪臉色微變。“這麼說,你並非失算,而是有意為之?”
士孫瑞搖搖頭。“我隻是擔心河東易亂難安,影響大局。這幾年來,朝廷難得有喘息之機,豈能一時衝動,又生事端。我自己也就罷了,連累文先,實在過意不去。”
“且!”楊彪不屑一顧。“你舍得,我就舍不得?士孫君榮,在你眼中,我就是戀棧之輩麼?”
士孫瑞哈哈一笑,拱手請罪。
楊彪擺擺手,撫著胡須沉吟了良久,又道:“天子用意深遠,在布一個你們都未曾想象到的大局。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機,也不知是福是禍。”
“大局?從何說起?”
“君榮,你這些天忙於征戰,有些事還不清楚。”楊彪幽幽說道:“天子多次提起教化之事,我等都以為是縱橫之言。現在看來,隻怕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想將這天下百姓,都變成天子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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