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壽應了,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轉身去安排。
荀彧上前接過雞毛撣子,為劉協拂去戰甲上的塵土。“陛下是練兵麼,這麼重的塵土?”
“騎兵,灰塵大。”劉協張開雙臂,配合荀彧動作。“荀君,河水清且漣漪,這河是大河嗎?”
“應該是,《詩經》裡的河絕大部分都是專指大河。”
“那你說,大河是何時黃的?”
荀彧愣了半晌。“陛下,臣學問疏淺,未明所以。”
“《伐檀》是魏風的一首,是否可以說,魏時河水尚清,後來才變黃?”
“似乎……可以這麼說。”
“河水變黃,和三家分晉可有關係?”
荀彧苦笑,決定稍後與蔡琰談一談。
天子由蔡琰陪著讀書,也不知道是怎麼讀的,經學沒看到有什麼進步,刁鑽古怪的問題卻一個接著一個,讓人無從答起。
“若是朕行王道,河水會再次變清嗎?”
“應該會吧。”荀彧順水推舟的說道。不管怎麼說,天子願意行王道總是好事。
劉協點點頭,很嚴肅地說道:“你推薦幾個能行王道的人,朕委任他們為大河上遊諸郡的太守,以王道治郡,正本清源。”
荀彧手裡的雞毛撣子一抖,在劉協的身上輕輕的抽了一下,“啪”的一聲輕響。
劉協轉過頭,眼神不善。“荀君?”
荀彧還沒從劉協剛才那個提議中回過神來,一臉茫然。
“你剛才是在教訓朕出言不當麼?”
荀彧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嚇了一跳,連忙拱手施禮。
“臣豈敢,死罪,死罪。”
他越想越覺得惶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貼地。
劉協轉過身,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在手心輕輕敲了敲。
“荀君若是對朕有意見,不妨直言,千萬不要藏在心裡。朕雖年少,還是聽得進意見的,也願意與荀君坦誠相見。”
“臣感激不儘。”荀彧汗流浹背。“臣感陛下赤子之誠,也對陛下無所隱瞞。剛才……剛才隻是一時失神,傷了陛下。臣死罪,死罪。”
“既是無心之失,那便罷了。朕皮粗肉厚,這點力道還傷不著朕。”劉協俯身,將荀彧扶了起來,用雞毛撣子敲敲荀彧的衣擺,撣去上麵的灰塵。“這個債,朕算是討回來了,以後不再提。”
“謝陛下。”雖然知道劉協大概率是在開玩笑,荀彧還是一陣後怕。
君心似海,誰知道天子是開玩笑還是有所指?
“不過,你剛才說無所隱瞞,朕持保留意見。”劉協背著手,來回走了兩圈。
荀彧很無奈。果然,天子就是借題發揮。
“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朕聽說,你去鄴城時可是帶著整個宗族的。如今來朝廷,為何隻帶著長子荀惲?”不等荀彧說話,劉協抬起手。“朕知道,你來得急,來不及帶上家人。如今也算安定了,你的家人是不是也該來了?就算不全部來,你的妻女也該來吧。”
荀彧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啊。“蒙陛下關懷,臣這就安排。”
劉協滿意地點點頭。“朕聽說你有個女兒?”
“是的。”
“許人了嗎?”
荀彧心中升起一陣不安,有心說已經許了人。可是看著天子的眼睛,他還是如實回答。
“還……沒有。”
“朕願聘她為美人,荀君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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