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最終會成為天子的女人,馬雲祿還是希望這一天來得遲一點。
她更喜歡像呂小環一樣,成為天子身邊的郎官,與男人一樣學文練武。
天子不提侍寢的事,她也就裝不存在,有時候甚至會覺得,這樣的日子會許能一直持續下去。將來有一天,她也有機會像兄長一樣馳聘沙場,斬首立功。
她甚至和呂小環討論過封侯的事。
但天子的一句話,打破了她所有的夢想。
雖然天子的語氣很輕鬆,但她卻不覺得天子在開玩笑,或許她可以拒絕。
接下來是怎麼回帳的,馬雲祿記不清楚,她隻記得天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枯坐在帳中,馬雲祿看著銅鏡裡那個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年輕女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找出一直封存的鏡奩,取出裡麵的鑷子、骨梳、粉餅之類的妝具,一一擺放在小案上。
眉毛粗了,要拔一拔。臉也糙了,要用粉抹一抹。
平時沒覺得,今天對著鏡子一看,忽然覺得自己對這些曾經熟稔於心的事已經生疏了不少。對著鏡子,怎麼看怎麼彆扭。折騰了半天,連一根眉毛都沒拔下來,簡直比射箭還難,莫名的一陣焦躁,賭氣的將鑷子扔在案上。
“姊姊,怎麼了?”呂小環掀帳而入,走到馬雲祿身邊,看著案上的妝具,若有所思。“你這是……”
馬雲祿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呂小環和她一樣,將來都是要入宮的。隻不過呂小環年齡還小,還有幾年自由時光。
“天子吩咐的?”呂小環揚起了眉。
馬雲祿再次點頭,神情已經有些不耐煩。不是天子吩咐的,難不成還是我自薦枕席?
“原來天子不是喜歡男風啊。”呂小環拍著胸口,如釋重負。
馬雲祿一怔,轉頭看向呂小環。“你剛才說什麼?”
呂小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說道:“我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說。”不等馬雲祿說話,轉身就溜了出去。
馬雲祿想了想,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心中的抑鬱去了大半。
天子雖然有皇後,有貴人,但那幾個都不在他身邊。在美稷這麼久,也沒見他召過誰侍寢,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天子並非好色之人,召我也許真是隻是談談人生?”馬雲祿看看眼前的妝具,突然心中一動,全部收了起來,塞到行囊裡。
——
劉協與賈詡對麵而坐,閒聊一些涼州的風土人情,以及可能遇到的問題,準備一些可能用得上的預案。
“金城向西,直至西海,就是西海道,又稱羌中道、湟中道,比河西道更早。開河西後,這條路大不如前,但湟中羌人還是習慣從這條路往來,並未斷絕。”賈詡呷了一口茶。“韓遂寧可放棄靈洲,也不肯放棄金城,就是看中了這條商道與羌人聯絡方便。相比之下,北地的東羌與他沒什麼交情,棄了也就棄了。”
“韓遂要的隻是利益?”
“利益為主,實力是為了保證利益。隻要陛下不動他的根本,他還不至於跳牆。”
“那將來重開河西商道,這條西海道受到影響了,他能答應?”
“的確會有影響,但隻要操作得當,應該不至於引起韓遂過於激烈的反應。”賈詡不緊不慢,如說家常。“陛下本非與民爭利,而是藏富於民,受益的是所有人,包括羌人在內。既然如此,就算韓遂有所不滿,羌人也不會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