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引著荀文倩,在成堆的書籍中走了兩圈,一一說明。
經過一段時間的收羅,她這帳裡至少有上千卷書,既有宮裡的藏書,也有最近收集來的西域之學。
“這麼多?”荀文倩看花了眼。
“學問雖多,其道為一,不外乎內聖外王。隻不過人有貴賤、賢愚不同,真正能走到那一步的幾百年一遇,絕大多數人也就是修身齊家而已。”
荀文倩歪著頭想了想。“內聖外王不是我敢想的,齊家似乎也不用我考慮。我就修身吧,有什麼修身之術,最好能駐容的?”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蔡琰也笑了,眉梢輕揚。“那就修吐納之術吧,據說能養生駐容。貴人練過五禽戲,配合吐納,內外兼修,想來駐容是沒什麼問題的。哦,對了,五鬥米道的道人正在趕來行在的路上,等他們到了之外後,貴人可以問問他們的道法。張魯之母盧夫人可是駐容有術的高人。”
荀文倩怦然心動。
她也聽說過,張魯的母親盧夫人養生有道,雖年過半百,猶有少容。對她來說,過多的介入政治有害無益,不如修習道法,以示清心寡欲,還能養生駐容。
“他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到?”
蔡琰掐著手指算了算。“根據行程,也就在這幾天吧。”
——
軻比能捧著茶碗,若有所思。“侍中,聖人所傳之道,是周公所製之禮,那周公之前有沒有製度,又是什麼樣的?”
荀惲不緊不慢地說道:“周公之前為夏製、殷製,隻是典籍遺失,現在已經無從得知。不過周禮也並非向壁虛造,而是從夏殷之製損益而來。所以聖人才說,周監於二代,鬱鬱乎文哉。”
“那夏製、殷製大概是什麼樣?”軻比能眼神閃爍。“是不是和我們草原上差不多?”
荀惲頓時變了臉色。“夏製、殷製雖不可知,亦是三代之內,為聖人之製,怎麼可能和草原上一樣?大帥,為學當敬,不可妄議。要不然的話,我可不敢再教你了。”說著,長身欲起。
軻比能連忙伸手按住荀惲,賠笑道:“侍中息怒,我蠻夷也,不懂就問,並無其他的意思。”
荀惲有點不高興。“大帥既知是蠻夷,便當虛心向學。有疑問固然是好事,卻也不能不心存敬畏。聖人尚有三畏,大帥又豈能肆行無忌?”
“聖人有哪三畏?”
“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荀惲晃了晃手裡的書。“這就是聖人之言。”
軻比能眨眨眼睛。“可是我聽說,你們漢人的經籍分今文、古文,都說自己是聖人之言,卻大有不同。侍中所教的是今文還是古文?”
“你還知道今文、古文?”
軻比能笑了。“不瞞侍中,我族中也曾收留過一些漢人的,據說還有一些是真正的儒生。”
“他們都和你講了些什麼?”
“我當時忙於征戰,也沒時間讀書。不過,我問了他們一個最為關心的問題,隻可惜,他們給我的答案並不能讓我滿意。”
“什麼問題?”
“究竟是禪讓好,還是父子相傳好?堯舜禹是禪讓,禹卻傳位於子,他這麼做對不對?”
荀惲頓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