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靠在案上,一手端著牛奶,一手拿著散發著油墨香的邸報,一邊喝一邊看。
案上的盤子裡有薄薄的羊肉,有酥脆的胡餅,還有一顆雞子。
一個侍妾跪坐在一旁,剝好雞子,遞到孔融嘴邊。孔融歪著頭,將雞子含在口中,又吸了吸鼻子。
“好香,用的什麼粉?”
侍妾嬌羞地笑道:“祭酒賞的墮林粉。”
孔融恍然,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益州名粉,香而不膩,誠為上品。你若是喜歡,我托人從益州采買一些。”
“謝祭酒。”
孔融大笑,湊到侍妾嬌嫩的麵龐上,深吸了一口氣。
“老賊,幾月不見,你竟墮落如斯?”禰衡大步走了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當即瞠目大喝。
孔融抬頭一見,又驚又喜,放下邸報和牛奶,挺身而起。
“正平,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事先通知一聲,我好去接你。”
“通知你,還能看到你這老不羞的真麵目嗎?”禰衡揚了揚手中的塵尾,瞅了一眼花容失色的侍妾,隨即看到了她微隆的小腹。“你一把年紀了,還如此不知節製,是嫌死得慢了?”
“嘿嘿。”孔融也不生氣,一邊拉著禰衡入座,一邊命人準備早餐。手摸到禰衡的手臂,他不禁驚訝,用力捏了兩下。“正平,漢陽的水土如此養人嗎?你竟如此強壯,簡直是赳赳武夫。”
“你想知道,去漢陽住幾個月不就知道了。”禰衡低頭看了一眼案上的食物,不禁皺眉。“朝廷錢糧如此緊張,官員俸祿都不能全額發放,你竟如此奢侈?你還真是……”
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孔融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正平,你不會是在漢陽受了苦,回來找我出氣吧?我這可是自己的俸祿,問心無愧。”
“不知道北海死於黃巾之亂的百姓和將士會不會這麼想。”
孔融的臉頓時漲得得通紅。
“你滿腹經綸,五經貫通,卻連一郡都治理不好,可見這學問華而不實。以華而不實的學問為太學祭酒,你不僅誤人子弟,還辜負了朝廷的俸祿,安能問心無愧?”
孔融眯起了眼睛。“看來正平漢陽一行,是修成了正果,以後要憑胸中所學安邦定國,報效朝廷了。不知你回來之後,有沒有先見過天子。見到你,天子一定很滿意。”
“還行。”
“什麼?”
“我昨天到長安,晚上就進宮見了天子,與天子談到半夜。天子雖說不是非常滿意,卻也覺得朽木可雕,非冥頑不靈之輩。”
“你見過天子了?”孔融顧不上生氣,連忙拉著禰衡入座,催他快說。
禰衡將他與天子見麵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孔融耐心的聽完,撫著胡須,沉吟半晌。“這麼說,正平漢陽之行,所得不過‘深根固本’四字?”
禰衡鄭重地點點頭。“這四個字雖簡單,卻是正道,從之者榮,逆之者枯。山東士大夫妄圖以螳臂當車,將來隻會被碾為齏粉,絕為幸免之理。”
“有這麼嚴重?”孔融將信將疑。
“易於秦滅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