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倚案假寐的審配忽然打了個激零,從夢中驚醒。鼻子有些酸癢,他張了張嘴,麵容扭屈,卻打不出噴嚏,反倒憋得淚水橫流,難受之極。
“真是見了鬼。”他惱怒的捶了一下案幾,案上的筆、硯跳了起來。架在硯邊的筆滾了兩下,落在紙上。好在天氣冷,墨已經凍住,總算沒汙了紙。
審配抬頭看去,見門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冷風嗖嗖,屋子中央火塘裡的火也快要熄了,隻剩下暗紅。殘餘的暖意擋不住寒冷,瑟瑟縮縮。
審配皺了皺眉,咒罵了一聲,雙手按在案上,準備起身去關門。
但他沒能起來。
坐得太遠,雙腿已經麻了,又被風吹得寒透,一點知覺也沒有。
審配更加惱怒,扯起嗓子,喝了兩聲。
“人呢?人都死哪兒去了?”
有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兩個侍女趕了過去,臉色蒼白地看著審配。審配擺擺手,讓她們關上門,添點炭,然後再幫他倒杯熱酒。
侍女們一一照辦,迅速處理完畢。
屋裡迅速暖和起來。
審配讓一個侍女幫他捏腿,另一個重新磨墨。
“剛才可曾有人來過?”
“沒有。”兩個侍女異口同聲的說道,隨即又覺得不對,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審配沉聲說道:“想好了再說。”
侍女們原本就白的臉頓時煞白,其中一個結結巴巴地說道:“田公剛剛來過,見主君正在休息,就沒有打擾,說是待會兒再來。”
“還有呢?”
“還有……少主跟著一起來的,看起來有些緊張。田公教訓了他幾句,看起來……看起來……”
審配抬起手,叫磨墨的侍女去傳兒子審英。
田豐雖然為人剛正,但他是個知禮的人,不會輕易的教訓審英。
作為他的長子,審英已經是他不可或缺的臂膀,需要在將士們麵前保持一定的威信。而且審英本人也頗有城府,不是輕易會將緊張表露出來的人。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以至於審英都沉不住氣了。
審配回憶著最近的形勢,猜測著可能的原因。他想到了沮授,卻又想不出沮授能傳回什麼消息,以至於審英都控製不住情緒。
彭城之戰後,沮授沒有回冀州,離奇的失蹤了,再次傳來消息的時候,他已經在並州太原。
審配沒有問過,但他相信,這件事與田豐有關。
田豐已經絕望了,他將希望寄托在沮授身上。
一會兒功夫,外麵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迅速來到門前。
“阿翁。”審英帶著寒氣,推門而入。他站在門口,臉色青白,肩上一片白。
“下雪了?”審配問道,同時轉頭看向窗外。
窗戶被紙封住,隻看到比平時亮一些。
“嗯,下了將近一個時辰了。”
審配心裡一緊。“你一直在外麵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