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天子一行輕馳而去,劉表下了馬,在袁氏舊宅前的台階上坐下,看著屹立的三出闕,心情有些複雜,鼻子也莫名有些酸。
不是因為天子說的那些話,而是突然接到袁紹的死訊,他有點接受不了,更為袁紹不值。
他看得出來,天子並沒有刻意針對袁氏的興趣。
袁隗、袁基等人被殺,袁紹又剛剛自絕,剩下的袁術甘為天子鷹犬,整袁紹比天子還要狠,自然沒有趕儘殺絕的必要。
天子要針對的,或許是整個士大夫階層。
包括黨人,但又不僅僅限於黨人。
這已經超出了個人恩怨的層次,隻能是對既往災難的反思。就算再不理智,天子也不會和整個士大夫階層為敵,除非他想天下大亂。
袁紹隻是一個典型而已。
但悲哀之處正在於此。
在劉表看來,袁紹早就不是黨人,反倒將黨人當作了對手。
黨人是災難的根源嗎?
作為黨人一員,劉表肯定不會承認這一點,否則他也不會遲遲寫不出文章,影響了前程。
可是此時此刻,坐在洛陽城中,袁氏故宅前,想著當年那些出入此門的名士、黨人,劉表也無法否認,黨人怕是要對眼前的一切負些責任。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他能理解袁紹的行事。
出任荊州以後,因讓他無奈的就是掣肘。不管他想做什麼事,隻要不合乎那些人的利益,這件事就辦不成。
越是老朋友,越是貪婪。
一旦涉及到利益,平時的高談闊論就全變了味,忠孝節義也不重要了,利益得失才是決定是否可行的關鍵。
遇到這樣的事,他也想殺人,隻不過他沒有袁紹那樣的實力,不得不忍氣吞聲,與蒯越等人周旋。
“阿翁……”劉琦策馬而來,在門前翻身下馬,幾步趕到劉表麵前,氣喘籲籲的問道:“天子呢?”
“走了。”劉表直起腰,隨手指了指東門方向。
“怎麼說?”
“你彆猶豫了,去追劉玄德吧。”劉表扶著劉琦的肩膀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仲玉為童子郎,會跟著天子。季玉不小,就留在我身邊吧。”
劉琦聽懂了劉表的意思,不禁黯然。
他沒有彆的選擇了,隻能接受劉備的邀請。
“阿翁,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劉琦的心情很煩悶,語氣也尖銳起來。
“這就是命。”劉表指指袁氏舊宅。“你看看這座宅子,曾幾何時,來拜訪袁紹的人能排到百步之外。可是如今這些人在哪兒呢?進出此門的,隻剩下野狐野狗了。”
他向下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住,半轉身子,對劉琦說道:“剛剛收到消息,袁紹死了,袁譚怕是要守三年喪。冀州之戰,他是肯定趕不上了。”
劉琦一聽,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為袁譚惋惜。
千算萬算,終究還是不如天算。
袁紹竟然在這個時候死了。
比起袁譚,自己還不算太糟糕。
劉琦一時釋然。
——
太原。
士孫瑞坐在大帳中,魏傑、沮俊以及剛剛任命的徐晃、關羽等人分坐兩邊,正聽士孫瑞講解八校的調整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