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進軍冀州,不立刻包圍鄴城,卻在魏郡南部諸縣推行度田,一時間激起千層浪。
沒有人再懷疑朝廷度田的決心。
度田肯定是要度的,區彆隻在於怎麼度。
是與朝廷配合,儘可能減少一點損失,多換取一些利益,還是拒絕配合,被朝廷直接剝奪所有的產業,這並不難選。
一時之間,申請試行度田的郡縣多了起來。各種方案都有,有的甚至很荒唐,但反對度田的卻不見了。
劉協不理這些,全部轉到司徒府,由楊彪處理。
他的所有重心都在冀州,尤其是魏郡。
他要把魏郡當成一塊試驗田,一個樣板,然後逐步推廣到冀州。
但凡對改開初期分田到戶的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勞動者的積極性能產生多大的效益。租大地主的土地佃作,和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種,那完全是兩回事。
這種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分到土地的百姓迅速投入了春耕的準備,一家老小齊上陣,天不亮就出門,天黑了還要在地裡再忙一會兒。哪怕什麼事也不做,就是坐在地頭,他們也覺得開心。
那些說窮人窮是因為他們懶的人,看到這一幕,想必會覺得臉紅。
劉協稍有閒暇,就帶著身邊的散騎、郎官們走訪大營附近的百姓,除了調查了解政策執行的情況,更是讓身邊的人切身感受民心士氣的變化。
很多人並不真正理解進攻鄴城的意義,也不理解劉協為什麼到了冀州,不急著包圍鄴城,卻忙著推行度田。
時間拖得越久,大軍消耗的輜重越多,速戰速決才合乎兵法之要。
劉協就是要扭轉這種觀念。
“這是一次革命,而是不僅僅是一場戰爭。”
孟春的一天,劉協站在田頭,看著忙碌的農夫,幽幽地對諸葛亮等人說道。
諸葛亮沉吟片刻。“四民皆士,男女無彆。陛下將夫子有教無類的理念又往前推了一步,必將開創一個新的時代。那五百年之後,新聖人出,還能有什麼樣的變化呢?”
劉協轉頭看了諸葛亮一眼,嘴角輕挑。
“也許是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五洋?”諸葛亮愣了一下,疑惑地看著劉協。
劉協笑而不語。
——
“呯!”一聲巨響,審配掀翻了身前案幾。
案上的筆墨紙硯散了一地,墨跡狼籍。
審配的臉卻比墨跡還要黑。
天子進入冀州,卻不急於圍城,而是推行度田。他的家鄉首當其衝,莊園、田宅,所有不動產被剝奪一空,形同抄家。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事,但節奏之間的細微變化還是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影響,甚至會直接改變結果。
首先是戰事的進程將會比他預期的更長。
鄴城裡雖然存儲了大量的糧食,終究有個極限。如果天子不急於進攻,而是先行度田,秋收之後,他就有可能就地取食,以冀州的糧食來維持大軍的開銷,以免影響到其他州郡。
那些剛剛得到土地的貧民想必不會拒絕天子征糧的要求,他們會將口糧以外的所有糧食都捐獻出去,甚至不惜縮衣節食支援天子作戰,以奪取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