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旦,天子不在,皇後就是宮中之主,貴人、美人們都來祝賀新年。伏壽準備了點心,請她們一起享用,又讓人將準備好的禮物擺出來,遍加賞賜。
禮物很多,有中山冬釀、遼東貂皮,趙國紈扇,南陽丹參,襄邑織繡,林林總總,令人眼花繚亂。
“於後宮而言,去年有雙喜。”伏壽淺淺地笑道:“一是馬貴人生子,天子血脈又多一人。二是納了甄貴人,後宮姊妹又多了一個。”
她抬起手,指指案上的禮物。“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些禮物大多都是甄貴人準備的。論送禮,她最在行。”
荀文倩等人會心而笑。
她們都見過甄宓,知道甄宓雖然年輕,卻出身商賈,八麵玲瓏,長袖善舞,最擅長迎來送往,而且喜歡用貴重的禮物來表示心意。
至於禮儀嘛,就稍遜一籌了。
伏壽這句話看似誇甄宓,實則調侃,帶著一點世家大族的矜持。
當然,這矜持未必是對甄宓,更是對在座的所有人。
論家世,沒人比得上伏壽。
傳承十七世的儒門世家,與皇室聯姻更是淵源流長,可謂清貴之極。天子讓她為後宮之主,任何人都無話可說。
甄貴人這麼乖巧,想必也是知道伏壽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所以格外殷勤,送的禮物比往年更豐富、貴重。
“殿下,後宮可能很快又要添人了。”荀文倩含笑說道。
伏壽瞥了她一眼。“誰啊?”
“殿下忘了麼,天子已經調整了蘭台的歸屬,將記錄起居注的職能剝離開來,歸於太史署。以後蘭台隻做學術研究,不問朝政,是少府屬下的一員。包括蔡令史在內,蘭台的所有人都是內朝官員。”
伏壽眉心微微一皺,眼中原本就不太濃的喜氣又淡了三分。
荀文倩不說袁衡,卻說蔡琰,這是故意的麼?
她早就聽說,蔡琰雖然是蘭台令史,沒有入宮的打算,但她與天子相處日久,幾乎是形影不離,互相之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所難免。
難道天子進行調整,是想將蔡琰納入後宮?
本質上,蘭台令史入宮並不矛盾,班昭就是最好的例子,眼前也有袁衡。
不出意外的話,袁衡鐵定是要入宮的。
袁衡可以,蔡琰自然也可以,隻要天子願意。
“人多好啊。”伏壽輕聲笑道:“蔡令史家學淵源,是我女子中的祭酒。有了她,將來皇子皇女們就有了最好的先生,學問可以放心了。”
宋都見狀,立刻接上了話題。“殿下不要誤會,天子調整蘭台職能與歸屬,可不是為了某個人入宮,而是想讓蔡令史專心學術。荀姊姊的兄長荀長史在西域漸漸打開局麵,傳來的消息漸多,天子安排更多的人手研究西域的地理人文,是為將來西征做準備的。”
荀文倩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呢,天子誌在天下,不在兒女情長。他納甄貴人入宮,應該也是為了子嗣而已,並非貪圖甄貴人的容貌。”
伏壽點點頭。“的確如此。橋氏姊妹有書信來,她們奉詔省親,還擔負了采風的重任。天子一心想在中原度田,也是為了儘快完成統一,早日西征。荀貴人,潁川今年會度田嗎?”
荀文倩微微一笑。“潁川地狹人眾,度不度田又有多少區彆。再說了,我荀氏早就沒有多餘的土地了,我伯父一家倒有些土地,不過在渤海。殿下,我聽說天子有意在徐州設一郡,依渤海例施行德政,殿下有沒有興趣選在琅琊?我可聽說,琅琊反對度田的人實在不少。”
伏壽語氣淡淡的說道:“外朝的事,天子自有方略,毋須我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