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他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他來行在不久,聽到的都是天子平近易人,善待大臣,也曾親眼看到天子循循善誘,為講武堂的師生授課,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遭到這樣的對待。
天子不僅拒絕了他的請求,還出言威脅,要派大軍去零陵坐鎮,強行度田。
他立刻意識到,天子不是虛言恫嚇,很可能早有計劃。
他在司徒府聽到不少風聲,說驃騎將軍張濟沒有合適的安排。留在益州戰場,將來功高難封。讓他還朝,又沒有合適的位置。現在看來,天子有意讓他像韓遂一樣,坐鎮江南。
對朝廷而言,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案。
可是對江南而言,這卻是一個最壞的結果。
西涼人本就凶殘,張濟還是董卓的舊部,他應該也清楚驃騎將軍就是他的極限,不可能再有升官的機會。這樣的人會變得更加貪婪,江南必為他摧殘。
絕不能讓張濟去江南。
嚴峻的現實,讓劉先不敢掉以輕心。顧不上和天子理論,趕回司徒府和楊彪商量。
楊彪聽完劉先的講述,也大感意外。
沉思良久後,他有些慚愧地對劉先說,是我考慮不周,讓你錯失了機會。我當初不應該阻止你的外甥周不疑參加考試,以他的天賦,本可以堂堂正正的進入講武堂,不必使用這種方式。
劉先倒不這麼覺得。
他覺得天子有意針對荊州士族,周不疑參加考試也未必能錄取。這件事要怪,也隻能怪他太著急了,想為周不疑爭取到這個天子親自授課的機會,卻忘了自己的身份。
這本就是一個非份之想。
對他來說,這件事雖然重要,卻不是當務之急。
當務之急是阻止張濟去江南。
楊彪想了想,說道:就算天子有這個意思,現在也沒有公布,還有挽回的機會。天子也說了,希望你們能主動推進度田,否則就派大軍進駐。既然如此,你還是照辦吧。
天子畢竟是年輕人,火氣大,已經忍得太久。江南再推三阻四的,難保他一時震怒,真派大軍進駐。真到了那一步,江南四郡難免要步冀州士族後塵。
聽到冀州士族這個前車之鑒,劉先怕了。
孫策即將南征,平定交州,他可不希望江南士族被流放海外,成為孫策不給軍餉的部下。
他決定親自回一趟江南,當麵向相關人員說明情況。
聽到這個消息後,劉協讓人給他帶了一句話。
劉先以司徒府掾吏的身份坐鎮江南,監督度田。事成之後,攜其外甥周不疑及其他江南才俊入朝,朝廷將擇優錄取,因材付任。
劉先大喜,興衝衝地走了。
——
在江陵,劉先遇到了剛從益州返回的趙溫。
趙溫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本來不願見客,得知劉先是從南陽行在來,這才特地見了一麵。
問了南陽的情況後,又聽了劉先此行的原委後,他沉默了半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