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正在忙活的手一頓:“什麼?雁兒去城裡了?”
“是,阿娘,我瞧見那馬車了,可好看了,但不像是正經人家的馬車!”
反而像是窯子裡的車。
金枝知道窯子,村裡頭也有人把姑娘賣去窯子裡做了窯姐兒。
當窯姐兒是有期限的,一般三年起步。
可是大多數都活不過三年的。
這個時代的女孩兒,十四五歲的年齡就是最好的,最嫩的。
被賣到窯子裡,最後不是被折磨死了,就是染病死了,很少能活過三年。
他們前些天去縣城的時候,也路過了一家窯子,金枝多看了一眼,覺得那馬車和窯子裡的馬車,就是一樣的。
“阿娘,雁兒不會是被賣到了窯子裡去吧?”
“阿娘,他們為啥要賣了雁兒,是不是發現雁兒把秕穀摻假的事兒了?”金枝開始著急了。
這世上沒有哪個姑娘願意被賣去窯子裡。
然而金枝不知道的是,雁兒比賣去窯子那種地方還可怕。
尋常被賣去窯子的姑娘,一般也就二三十兩銀子,但雁兒卻賣了近五十兩。
因為她是被賣去做盲妓。
所謂盲妓,便是為了滿足一些極少部分貴人們特殊癖好,挑選適齡的丫頭,授之以技藝,待技藝成熟時,再弄瞎她們的眼睛。
為貴人們服務表演,既賣身也賣藝。
陸晚也覺得不太妙,她雖然不想管閒事,彆人家賣女兒就更不關她的事兒了。
但雁兒那丫頭著實不錯,也知道來給他們報信,是個實誠且心善的。
陸晚將趙元烈喊了回來,當天下午趙元烈就出發去縣城了。
要真賣去窯子了,他必須得把人整回來。
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趙元烈才趕了回來。
“夫君,如何了?”
趙元烈卻是眉頭緊鎖,搖了搖頭:“縣城裡的窯子,我都去找過了,沒有金枝說的馬車,也沒有雁兒。”
金枝將馬車畫給了趙元烈,還有那天來接雁兒的那個女人,她都一並畫下來了。
陸晚也是發現了金枝的繪畫天賦,不論是什麼東西,她瞧一眼就能記下,並且一點兒不差地畫下來。
可即便是拿著畫像挨家挨戶地去問、去找,他們都說不曾見過那馬車,那人。
陸晚眉頭擰了起來。
在這個通訊並不發達的時代,想要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阿娘……”
金枝眼眶紅紅的:“真的找不到了嗎?”
陸晚歎了口氣:“等明日,你爹再去打聽打聽。”
若再打聽不到,那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該做的陸晚也都已經做了,但架不住這年代的人心不古。
孩子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可以賺錢的商品。
金枝在心裡祈禱著,一定要找到雁兒。
夜裡,兩人躺在床上,陸晚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娘子。”
屋子裡的煤油燈是昏黃低沉的,趙元烈開口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問:“娘子是否在自責?”
陸晚搖搖頭:“不,我隻是在想,若是有一日,孩子們失去了庇佑,他們是否也會淪為彆人買賣的物件兒。”
她忽然開始焦慮了起來。
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軟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仁善的。
當你所見之陰暗,便說明,在陰影之下,早就滋生了一大片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