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那場大宴,柴隋分明聽到她高稱祖父,就連那路府的下人也沒有攔她,絕不可能是耳誤。
他頭一歪,作沉思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難道,那女子,不是他的親孫女…
“不爭。”
“奴才在,王爺有何事吩咐?”
車內隨口一喊,車外馬不停蹄地答著。
“你去查查,那舊刑部主事路訣路大人可曾收過義女。”
他坐在馬車上,眼眸微閉,神情悠然。
他折起了折扇,提著一口氣,歎了一口氣。
在外麵駕車手未停的不爭,微微回頭,答道:
“王爺,沒有聽過路大人收過義女,隻不過聽王妃房裡的若水姑娘說起,工部尚書李修景大人的孫女,如今的皇後娘娘,昔日為姑娘時,與咱們王妃十分要好。”
未見回聲,他試探地喊道:
“王爺?”
或許,她知道,對,她一定知道。
突然馬車內傳來驚呼,駕馬的人手裡一抖,馬車都跑快了幾分。
“回府,快!還有差人告訴柒娘,明日我給她賠罪。”
不爭駕在馬車前頭,應了一聲,使出十二分力氣揮舞著馬鞭,隻聽得馬兒發出嘶吼,朝著東皇街街頭那方揚塵而去。
“王爺,到了。”
他下了馬車,步履匆匆,直奔自己的住所。
寧王府裡的人,上到管事,下到掃灑的下等仆人都知道,王爺和王妃,雖為夫妻,但不同住。
他在前室檀木四方桌前坐下,正對著大門。
他能看見的,隻有晨時留下的茶漬,還有星星點點的陶瓷碎片。
“去把王妃叫…請過來,就說我有件事要問她。”
旁邊的不爭手一伸,從門外招呼來一個丫鬟,便差了她去請王妃。
她會來的吧……其實,這樁陰差陽錯的婚事,一點都怪不到她的頭上。
這一切,無非是自己做事考慮不周的報應。
他也不想對著自己挑選的王妃冷漠無情,他也試過,說服自己,嘗試著接納她。
但每次一看到她的臉,夢中那張千思萬念的臉就浮現在眼前,愈想忘,愈不能忘,如絕堤之水泛濫不可收。
柴隋右手倚在茶壺旁,扶著額,麵露愧色:
“不爭,你親自去一趟,去請王妃過來,就說我…想看看她的燙傷,恢複得如何,在此之前,先將父皇賞我的千山霜取來。”
旁邊的人以為自己聽岔了,瞪著雙眼,遲遲未動。
他將頭轉過來,眉間似有怒氣,說道:
“怎麼,要不這王府主人,給你來當當?”
這下給不爭那小子嚇得,腿都軟了,差點當著麵癱了下去,今日的王爺,果然心思難測。
“是是是,奴才多嘴,奴才馬上就去請王妃。”
他驚嚇著逃離那冰窟,剛出門,又躡手躡腳折了回來,哈著腰,“王…王爺,要是王妃她…她不願意來,奴才可怎麼辦?”
“提頭來見!”
他一骨碌趴在地上,大驚失色,五官亂飛,唯唯諾諾道:“這奴才怎麼敢哪!這是殺頭的大罪,王爺您就算再不喜歡王妃,也不能這樣肆意妄為啊,王爺。”
座上之人殺氣凜凜地說道:“再廢話把你的頭砍下來當皮球踢!”
原來是提他自己的頭。
一刻鐘過後,來人回稟,王妃晨時便回了路府,現在已經是日落三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