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小滿已經蹲在發酵桶前觀察了一刻鐘。
葡萄皮上浮起的白沫讓她鬆了口氣——這是發酵正常的跡象。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入桶中,溫度略高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姐,這個真的能變成酒嗎?"小魚揉著眼睛站在她身後,懷裡還抱著那隻破布兔子。
"理論上可以。"林小滿用布條封好桶口,"但需要時間。"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心頭一緊——已經是第二天了,周大虎給的三天期限過去大半。
小苗光著腳丫跑過來,手裡捧著幾片濕漉漉的桑葉:"姐,給!張婆婆說可以包飯吃!"
林小滿接過桑葉,指尖觸到葉脈時突然想起什麼。
她快步走回屋內,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藤箱。
這是原身母親的嫁妝,洪水過後一直沒打開過。
"小魚,幫姐姐拿根棍子來。"
藤箱上的銅鎖已經鏽死。
林小滿用棍子撬開箱蓋,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箱底靜靜地躺著一個藍布包袱,布料被水泡得發硬,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精致的雲紋刺繡。
"這是什麼?"小魚好奇地湊過來。
林小滿解開包袱結,幾件舊衣裳下露出一個暗紅色的布袋。
她心跳突然加速——這布袋的針腳細密得不似農家手藝,倒像是...
布袋裡掉出一本薄冊子和一個小油紙包。
冊子封皮上赫然寫著《齊民要術·補遺》,但比她那本殘卷更加破舊,邊角處有明顯的燒灼痕跡。
而油紙包裡竟是十幾粒暗紅色的種子,形狀扁圓,散發著淡淡的辛辣氣息。
"辣椒籽?!"林小滿差點喊出聲。這個時代辣椒應該還沒傳入中原才對!
她顫抖著翻開補遺冊子,發現中間被撕去了幾頁。
在殘缺處,隱約能看到"前朝秘庫"四個字的筆跡透到下一頁。
更奇怪的是,書頁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像是某個人的筆記。
"姐,這是爹的字嗎?"小魚指著那些字跡。
林小滿仔細辨認,搖了搖頭。
這字跡瘦勁有力,與她見過的父親血書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到什麼,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鳳凰玉佩,放在書頁上比對——
玉佩邊緣的紋路竟與書頁角落的一個暗記完美吻合!
"小魚,你見過這個嗎?"她指著玉佩問道。
小魚歪著頭想了想:"爹說過,這是娘的傳家寶,要姐姐好好保管。"
林小滿若有所思。
母親的身世一直是個謎,村裡人隻說她是從北邊逃難來的孤女。
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砰!"
院門被猛地推開。
林小滿慌忙將玉佩和書冊塞入懷中,抬頭看見蕭雲霆站在門口,灰布長衫被晨露打濕了一片。
"林姑娘,發酵桶——"他的目光落在打開的藤箱上,聲音戛然而止。
林小滿下意識用身體擋住布袋:"蕭先生來得真早。"
蕭雲霆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發酵溫度過高,需要調整。"
他走向院角的發酵桶,動作嫻熟地揭開布封,手指探入液體中試了試,"再這樣下去會變醋。"
林小滿跟過去,發現他說的沒錯——酒液已經有些發酸。她咬了咬唇:"我按書上做的..."
"傳統法子對溫度把控不精確。"蕭雲霆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入少許白色粉末,"這是寒石粉,能降溫。"
林小滿盯著他修長的手指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蕭先生對釀酒很了解?"
"略知一二。"蕭雲霆垂眸攪拌酒液,長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家父曾開過酒坊。"
林小滿注意到他說"家父"時,左肩那道傷疤的位置微不可察地繃緊了。
她正想追問,小苗突然從屋裡衝出來,一頭紮進蕭雲霆懷裡:
"先生先生!你看我撿的寶貝!"
小丫頭臟兮兮的小手裡捧著一顆晶瑩的鵝卵石,在朝陽下泛著淡淡的粉色。
蕭雲霆蹲下身,認真端詳:"很美,像小苗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