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越來越近。
阪田信哲站在憲兵司令部隊長辦公室中,一動不動。
他能清晰聽到樓下傳來的喊殺聲和子彈擊穿木板的悶響,還有鬼子兵臨死前淒厲的慘叫。
死亡的氣息正一步步逼近。
奇怪的是,麵對即將到來的終結,阪田竟出奇地平靜,沒有絲毫恐懼和憤怒,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無力感和絕望。
這種平靜比瘋狂更顯悲涼。
放在桌上的軍帽已經被他仔細擦拭過,鋥亮的軍靴也被反複擦了三遍,就連指揮刀刀鞘上的每一道紋路都被他擦得一塵不染。
阪田端坐在辦公椅上,雙眼微閉,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遠在瀛京的家。
妻子弓著身子跪坐在榻榻米上,柔美的臉龐帶著淺淺的笑意,正為他準備一壺暖暖的清酒。
女兒穿著小小的和服,紮著兩個可愛的小辮子,正撅著小嘴對他撒嬌:“父親大人,您什麼時候回來呀?”
“啪”的一聲,現實中的槍響將他拉回。
阪田苦澀地咧了咧嘴角,抬手抓起桌上的軍帽,輕輕撫摸著倭寇帝國的菊花徽章。
“孝子,爸爸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他自言自語著,聲音沙啞而低沉。
樓下的槍聲和喊殺聲越來越近了,阪田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緩緩起身,麵對牆上天皇的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在這最後的時刻,他腦海中閃過的不是對天皇的忠誠,而是對妻女的擔憂。
倭寇國內盛行軍國主義,對待敗將家屬從不手軟。
一旦他被俘虜或臨陣脫逃,妻女將立刻失去現在的保護,輕則被流放,重則淪為軍隊的玩物。
他親眼見過太多這樣的悲劇。
身為大佐的他,隻有在敵人來臨前切腹自儘,以最後的忠誠換取妻女的安全。
這不是武士道精神的驅使,而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無奈抉擇。
阪田開始一絲不苟地準備切腹儀式。
他先脫下軍裝上衣,露出裡麵潔白的內襯。
然後從櫃子深處取出一塊純白的絲綢,小心翼翼地鋪在地上。
白色,象征純潔的死亡。
他點燃了三支蠟燭,擺成一個三角形,圍繞在白布周圍。
這是帝國武士的傳統,蠟燭代表著即將離去的靈魂,三支則祈求祖先的護佑。
最後,阪田從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他最珍視的道具——一把祖傳的脅差短刀。
這把短刀是他升任大佐時父親送給他的禮物,鋒利無比,刀身上銘刻著“武運長久”四個小字。
阪田輕輕撫摸著刀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跪坐在白布中央,右手握緊短刀,左手撩起內襯。
白淨的腹部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格外脆弱。
“為了夕子和孝子。”
阪田深吸一口氣,緩緩將短刀對準自己的左腹部。
刀尖在燭光下閃爍著寒光,映照在阪田決絕的麵容上。
他閉上眼睛,右手肌肉繃緊,準備用力刺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辦公室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狠狠踹開,發出“砰”的巨響。
門框四分五裂,碎木屑四處飛濺。
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龍**人站在門口,手裡握著一支手槍,直指阪田。
是孫德勝!
孫德勝一眼就看到了正準備切腹的阪田,以及他肩章上的大佐軍銜。
“阪田信哲!”
阪田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扭曲而猙獰的笑容。
一切都結束了。
他知道八路軍不會放過自己,也許會有無數種酷刑等著他。
但更可怕的是,一旦自己被活捉,消息傳回國內,妻女的命運將會萬劫不複。
“天蝗陛下萬歲!”
阪田用儘全身力氣,發出最後一聲嘶吼。
他右手猛地用力,短刀如閃電般刺向自己的腹部。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皮肉的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脆的槍響在房間內炸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