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沒有看向陸沉舟,而是死死盯住了龍椅上的皇帝。
“皇上!臣做此事,皆因一時貪念蒙蔽了心竅!妄圖通過科考舞弊斂財,又怕事情敗露,才痛下殺手!”
“所有事情,皆是臣一人所為!”
他知道陸沉舟的手段。
東廠的詔獄,進去的人,就沒有能囫圇著出來的。
他不想受那樣的酷刑,更不敢賭齊王會不會信守承諾。
死,是他唯一的選擇。
也是保全家人的唯一方法。
他再次將頭重重磕下,額頭撞擊金磚發出悶響。
“臣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臣寧死,也絕不願落入東廠手中,受那奸佞宦官的審問!”
他這話明晃晃地指向了陸沉舟。
滿殿再次嘩然。
梁平竟然敢當著皇上的麵,如此辱罵東廠提督!
陸沉舟的臉色,瞬間冷得覆上了一層寒冰。
梁平這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死,來徹底坐實罪名,同時還要往他身上潑臟水。
齊王果然夠狠,連自己人都算計得如此徹底。
跪在地上的梁平,突然發出一聲如同困獸般的嘶吼。
他忽地從地上彈起,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大殿前方那根雕龍的巨大紅漆柱子,狠狠撞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砰——!”
一聲沉悶巨響,眾人才反應過來,他撞柱而亡。
血花,瞬間在那根冰冷的柱子上綻開。
梁平的身體,如同一個破敗的布偶,軟軟地滑落在地。
鮮紅的血液,從他額頭那個可怕的窟窿裡汩汩湧出,很快便染紅了身下的金磚。
他當著滿朝文武和皇帝的麵,一頭撞死在了養心殿上。
大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直沉默旁觀的齊王,終於動了。
他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震驚和惋惜。
“父皇。”
他先是朝著龍椅方向躬了躬身,隨即轉向地上的屍體,痛心疾首。
“梁司業何至於此啊!”
齊王心中冷笑,這梁平倒也識趣,死得恰到好處。
他話鋒一轉,目光意有所指地掃向陸沉舟。
“隻是,兒臣有一事不明。”
“東廠審訊犯人的手段,向來……雷霆萬鈞。”
“這梁平來的時候,神色慌張,如今又如此剛烈自儘。”
“也不知道,他先前在東廠,是否受了什麼非人的對待?這才屈打成招,又不堪受辱,以死明誌?”
這話,問得極有技巧。
既沒有直接指責,卻又句句都在暗示陸沉舟嚴刑逼供。
他轉而看向站在百官前列,負責監察百官,素來與東廠不睦的侍禦史。
“王大人,您是侍禦史,掌管監察彈劾。”
“依您看,此事會不會真如本王所憂慮,乃是一樁屈打成招的冤案?”
侍禦史王大人聞言,精神一振。
他早就看陸沉舟和囂張跋扈的東廠不順眼了。
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如今齊王遞過來梯子,他豈有不接之理?
王大人立刻出列,對著龍椅深深一揖。
“皇上!”
他聲音鏗鏘,帶著一股凜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