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過兩日雨後,天放晴了。
清晨時,虞大夫家的小院裡霞光滿地。
薛澈坐在床上,打開窗戶就能看見東升的旭日,和初生的陽光撞個滿懷。
為了方便調養身體,郝村長安排他在虞大夫家住下。
薛澈對於自己的病,知道得七七八八。
這些年,府中為了給他調養身體,不僅請過宮中太醫,還在外花重金尋過不少名醫。
可給他診過脈的良醫,無一不麵有憾色地搖頭。
他們沒有明講,但是欲言又止的臉色分明在說,治不好了。
可今早他醒來,虞大夫明確告訴他:“你的病可以治好。隻要你肯配合,兩年至三年可調養好。”
薛澈先是不敢相信。
待虞大夫將方子和調養之法解釋過後,薛澈鼻子一酸,對著虞大夫深深行禮:
“虞大夫大恩,晚輩沒齒難忘,日後定當重謝虞大夫。”
虞大夫並不在意這些,遞給他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這藥是祛除你體內毒性的,每月喝兩次,輔以針灸。”
薛澈悶頭灌下苦澀的藥汁,聽見虞大夫說:
“你要謝就謝知知,是她摘了千年靈芝,這藥才能熬成。”
薛澈喝完藥,回想這段時間的遭遇,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福禍相倚。
他被人販子抓走是禍,被救上山是福。
他跟著蘇知知淋雨發燒是禍,但蘇知知為了找傘拔了棵靈芝是福。
他想起蘇知知撐著蘑菇傘時明亮的眼神,忽然覺得現在很想見她。
中午的時候,蘇知知提著個食盒來了。
“虞大夫、阿澈!”
她精神奕奕,頭發被梳成兩個小花苞,配著白裡透粉的臉蛋,可愛得讓人想抓一把。
蘇知知心情很好,頭上的小花苞活潑地點呀點。
她聽說薛澈不會死,而且采回來的蘑菇還能給他治病。
爹娘說看在她采藥有功的份上,這次不罰她,但是以後不準夜裡跑出去。
“虞大夫,這是我娘做的魚湯。”蘇知知打開食盒,端了一碗給虞大夫。
接著又端了一碗給薛澈。
“阿澈,我娘昨天熬了好大一鍋魚湯給大家喝,大魚已經吃了。今天的魚小一點,我娘專門給你和虞大夫燉的。”
“麻煩瑛姨了。”薛澈心中有愧,
村民們對他都很好,他拖著一副病體,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們做。
愧疚是愧疚,但這一點也不耽誤薛澈喝魚湯。
魚湯很鮮,湯底加了薑片,驅寒又去腥。上麵還撒了一層嫩綠的蔥花。
薛澈喝乾淨了湯,把湯裡的魚肉也吃乾淨了。
他發現他碗裡的魚肉都是沒刺的部位,應該是伍瑛娘特地挑的。
蘇知知帶著喝空的湯碗回去了,可沒過一會兒,又跑回了薛澈屋裡。
這次她手上沒拿食盒,而是背了一個書箱,還拖了隻羊在門口。
薛澈目露不解:“你還有什麼事麼?”
“我來陪你,你一個人生病多悶啊。”蘇知知說得理所應當。
她從她的書箱裡掏出紙張、字帖、筆墨……
“我在這練字,我爹要我寫的大字我還沒寫完呢。”
門口小羊咩咩咩地叫起來。
蘇知知居然從書箱底下摸出一捆青草,拿到門口喂小羊。
薛澈:“你來練字,為什麼要牽羊來?”
蘇知知把手上的青草放在地上,讓小羊自己吃:
“因為它被撞斷了腿,它傷好之前我要照顧它。”
薛澈看見那隻小羊的後腿上綁了塊板子。
他反應過來,這就是被吳老三撞斷腿,被蘇知知燒了屁股的那隻羊。
薛澈想到件事:“知知,我能借你的紙筆一用嗎?”
蘇知知眼裡燃起小火苗:“你是想替我寫大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