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天色亮得早。
晨光熹微時,郝仁和白洵帶著幾個村民從地下酒窖出來,一夜未眠但並不覺得困倦。
白洵的刀掛在腰間,刀鞘末端接連滑下一串血珠。
血滴落在春日青嫩的芳草上,像胭脂色的露珠。
郝仁幾人審了一夜青蛇幫,用了各種辦法逼得他們吐口做過的所有事情。
賣過的人,劫過的財,刺殺過的官……以及所謂的朝中貴人,都被交代了個清楚。
審人的法子很有效,就是有些血腥。
仇冥還剩下一口氣吊著,身上被綁了幾根麻繩,被孔武拉著在地上拖行。
他滿臉是血,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已然辨不出原本模樣。
若能重來選一次,他寧死也不會來這座山。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村民,也不是普通的山匪。
手狠,心也狠。
尤其是站在中間的那個斯文俊秀的村長郝仁,居然讓人一刀一刀地剜他們身上的皮肉。
郝仁每問一個問題,就有人從仇冥他們身上剜下一塊肉。
隻有最先回答的那個人,才可幸免一次,其他不回答或是回答晚了的人,都會挨上一刀。
而後郝仁又會拋出下一個問題,如此循環。
施刀的人極有手法,每一刀都避開要害,確保他們痛不欲生,又沒有性命之危。
青蛇幫的人剛開始還可以忍,但到後麵就爭相交代。
仇冥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在刮骨之痛下終於破口喊道:
“兵部魯侍郎你們惹得起麼?!區區山野村匪,魯侍郎動動手指就能剿了你們整個山頭!”
他喊完,等著看村民們驚慌的反應。
郝仁望著他,麵上沒有半分被威懾住的恐懼,隻頷首讚同:
“說的對,那就更不能留活口了。”
噗。
仇冥吐了一口血。
到了天亮時,該說的不該說的,青蛇幫全交代了。
仇冥被綁著拖出酒窖,以為黑匪山的村民要將他扔去野外自生自滅。
“到了。”前麵帶路的白洵停下腳步。
麵前是一處陰濕的洞穴,內裡幽深漆黑,不見一星半點光亮。
孔武把手上的麻繩一甩,將仇冥扔到了洞口。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洞內傳出,一隻碗口粗的大蟒蛇遊移至洞口。
“嗬……嗬……”仇冥聲帶嘶啞,兩手摳進身下的泥土裡,全身顫栗。
他沒想到,這些人竟會把他拖來喂蛇!
村民們不知何時離去了,隻餘下張開巨口的蟒蛇和獵物。蟒蛇一口咬住仇冥的腳踝,將人拖進洞穴。
仇冥驚恐地想抓住地麵,卻隻在所過之處刮下長長的十指血痕。
身體徹底沒入黑暗前,他眼前浮現一雙滿是怨毒憎惡的眼睛。
那個被蛇分食的富商臨死前曾用流血的雙目盯著他:
“我死後必化長蟲,啖你血肉!”
仇冥的瞳孔在恐懼中急劇擴張:
“嗬……不要……嗬……”
巨蟒纏繞住仇冥的身體,再次張開巨口,朝著仇冥俯下……
……
蘇知知今日破天荒地沒有出門鬨騰。
她昨夜摔跤,把手臂給摔脫臼了。
虞大夫用布條把蘇知知的胳膊包得嚴嚴實實,多餘的布條繞到頸後掛著,手臂懸吊在胸前。
“接下來不可再胡鬨了,虞大夫說了,要休養三旬。”
伍瑛娘一早就來叮囑蘇知知。
昨晚那一下真是把大家都嚇壞了。
雖然就算中了暗器,有虞大夫和花二娘在,不會出人命,但誰也不想看見蘇知知出事。
蘇知知吊著胳膊,在伍瑛娘的照顧下老老實實地穿衣洗漱。
她喝著伍瑛娘熬的雞蛋粥,突然機靈一笑:
“娘,我要休養這麼久,是不是就不用念書寫字了?”
伍瑛娘輕輕掐了一下女兒粉嫩的臉蛋:
“你運氣好,摔的是左手,不影響右手練字,明日照舊去學堂。”
蘇知知不嘻嘻了:……這運氣好得真不是地方!
蘇知知沒出門,薛澈倒是來村長家看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