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縣不大,口口相傳,店裡的口碑就傳了出去。
因此店裡生意很不錯。
就是這食肆的名字取得有點奇怪:
黑山食肆。
原本蘇知知想取“黑匪食肆”這個名字,但這名字實在是一聽就沒人敢進。
伍瑛娘就改成了“黑山食肆”。
門口一麵酒旗,一麵寫著“酒”,一麵寫“黑山”。
柳山長和邱夫子今日閒暇出門采購筆墨,正好路過黑山食肆。
邱夫子道:“明枝,前幾日我聽說這家食肆味道不錯,我們嘗嘗?”
許多小店店內汙垢油氣有一片,柳山長因而很少在小食肆進食。
但今日的確餓了,而且還聞到飯菜香味,便頷首:
“略食一二可矣。”
店麵不大,裡麵統共也就擺了四、五張食案。
柳山長進去,意外地見四處打掃得都很乾淨,桌椅地麵一塵不染。
窗台上擺著幾個陶罐,插著幾株茉莉,淡香怡人。
窗台側邊掛了一塊大模板,上麵列出了菜名和價格,有的還配了簡單的圖畫。
“明枝,你看。”邱夫子驚訝地指著身後的牆麵。
後邊的牆上居然掛了畫,還有題字。
畫上是雞鴨魚塘,田間風光,風雅意趣,賞心悅目。
柳山長點頭,對這小食肆添了幾分好感。
一個老頭,肩上搭條巾子:
“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
邱夫子一看這老頭,年歲已高,而且隻有一隻耳朵。
他都想問,誰家虐待老人,把殘疾老人逼得出來跑堂謀生了?
而且他很懷疑著老人家能不能聽清楚菜名。
他慢慢地說了幾個菜名。
結果那老人家嘴裡飛快地重複一遍:
“羊湯麵、炒葵菜、紅燒魚,好嘞,客官稍坐,馬上上茶水!”
邱夫子:???
老人家往後走,掀起簾子去了後廚。
簾子再掀起來的時候,冒出的卻是兩個冰雪可愛的孩子。
蘇知知提著茶水,薛澈端著茶碗,兩個人來幫忙上茶。
書院開學了,他們倆平日都在念書,休沐時若是無聊了,就來店裡幫幫忙。
“柳山長,邱夫子。”蘇知知和薛澈端著茶水過來。
柳山長和邱夫子也沒想到會看見自己的兩個小學子:
“你們二人怎會在此?”
蘇知知把茶水放下來:“這是我娘開的食肆呀。”
薛澈把碗擺好:“學生閒暇時來此幫忙。”
柳山長問:“郝村長夫婦呢?”
蘇知知坐在了柳山長對麵:“我娘在後廚做菜呢,我爹今早買菜買錯了,把嫩豆腐買成了老豆腐,正被我娘數落呢,等會就出來了。”
邱夫子:“方才那位老人家可是你家親戚?怎不在家安享晚年?”
蘇知知:“是我爺爺,我爺爺說他還不老,家裡太悶了,還不如出來做事。”
說話間,後廚有一道身影閃出去,帶起一陣風。
那是孔武出去送人家預定的外食了,他跑得快,送到人家裡時,飯菜熱得都還跟剛出鍋似的。
薛澈已經去後廚告訴了大人,不一會兒,薛澈就帶著郝仁出現了。
郝仁朝著柳山長和邱夫子走來:
“柳山長、邱夫子,多謝二位平日在書院關照知知和阿澈,兩位今日的酒水菜色不必結賬。”
柳山長不接受:“孩子在書院那是書院的事,吃飯歸吃飯,兩碼事。”
郝仁也不再勉強,額外送了兩個小菜,而後坐下來陪柳山長和邱夫子聊天。
談到這牆上畫作時,郝仁神色溫和:
“這是在下和兩個孩子一時興起畫的,難登大雅之堂。”
畫上有幾隻雞在覓食,有兩隻畫得憨態可掬,惹人喜愛。
蘇知知指著畫上兩隻雞:
“這隻肥點的是我畫的,瘦一點的是阿澈畫的。”
柳山長和邱夫子都道有趣。
菜上齊後,郝仁不打擾柳山長吃飯,帶著蘇知知和薛澈坐在門口的櫃台後邊。
郝仁現在是食肆的掌櫃兼賬房先生。
他一邊算賬,還一邊給兩個孩子出算術題:
“今有垣厚五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幾日相逢?”①
薛澈思考了一下,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算算。
蘇知知不用算:“讓阿寶把它們吃了,直接在肚子裡相逢。”
郝仁揚起唇角:“知知這算一個方法。”
他偏頭看著薛澈:“那如果不讓阿寶吃,它們要打洞幾日?”
薛澈算出來了,試著問:“第三日相逢?”
郝仁含笑點頭。
店內五張桌案都坐滿了人,其中有一桌忽然大聲歎:
“李兄啊,你怎麼就沒多存點貨?宋家倒了,上等鬆煙墨翻了數十倍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