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讓冬月把慕容棣從殿內叫了出來。
慕容棣身上的衣服有點皺,神色看著也有點不清醒,好像剛從榻上爬起來:
“王內侍,父皇可是有旨意給我……本王。”
“正是,老奴來傳聖上旨意。”
王內侍臉上笑容不變,雙手展開明黃的絹帛高聲宣讀。
他聲音又長又亮,每個字都穿過寒風流入在場之人的耳內:
“……昔歲嶺南之地,風調雨順,物產豐饒,朕心甚慰。
今特遣越王巡其嶺南封地,廣布君恩,使嶺南百姓知天子仁德,官吏明君主之威嚴。越王此行,務必詳察民情,廣納民意,以安民心,以固國本……
欽此!”
慕容棣還沒聽完聖旨,就一屁股跌坐在還未化開的積雪上,緊張地問道:
“王內侍,父皇要我去嶺南巡視封地?嶺、嶺南那麼遠……”
王內侍看著慕容棣這模樣心裡也直搖頭,但還是彎腰將聖旨遞到慕容棣手上:
“皇上是看重越王殿下才下旨的,而且此行有禁衛軍相護,殿下不必驚慌。”
慕容棣緊緊攥著聖旨,牙齒咬得唇色發白:
“是、是。”
裴姝也撲到兒子身邊,慌張道:“怎麼突然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王內侍不再久留,宣完旨就該回去複命了。
冬月送王內侍等人走出明惠宮,目送著人走遠了,扭頭小聲叫:
“走了走了,人走遠啦!”
地上縮著的母子倆骨碌爬起來,抹掉了眼角的淚,拍掉身上的雪。
兩人走進殿內,慕容棣拿著聖旨看了又看,恍若在夢中:
“母妃,我能離開長安了。”
雖然這次隻是被派去巡視,之後要回京複命,但他確確實實能出去了!
之前母妃說會想辦法讓他離開,沒想到這麼快。
裴姝笑了一下:“秦蓉辦事向來爽快。”
慕容棣好奇:“母妃給了淑妃什麼好處?”
裴姝指著院子角落:“給了她一壺陳年槐花酒。”
慕容棣:“就這個?”
裴姝:“就這個。”
裴姝說慕容棣年紀尚小,不宜飲酒,慕容棣還沒嘗過裴姝釀的槐花酒。
“母妃釀的槐花酒很好喝麼?”
“嗯,很好喝。”
……
瑤華宮。
梅花開得正豔,探入窗沿,自成一幅畫。
淑妃拿著一壺溫酒,在窗邊榻上倒了一杯又一杯。
槐花香在舌尖綻放,隨著酒液緩緩入喉。
練完槍法的寧安回到殿內,鼻尖凍得紅紅的:
“母妃在喝什麼?好香。”
淑妃臉上帶著兩抹微醺的紅暈,招手讓女兒過來:
“娘得了好酒,分你嘗一口。”
寧安堅定地拒絕:“母妃,太醫說我還小,不宜飲酒。”
淑妃倒了小半杯遞給女兒:
“統共就這麼一壺,錯過可就沒了。”
寧安馬上就接了杯子:“哦,那我嘗嘗。”
一小口酒吞下去,一點也不辣喉嚨,全身都暖起來。
“真是好酒呀。”寧安捧著杯子一點點啜飲,眼睛都眯起來了。
像一隻貪杯的小懶貓。
淑妃看著女兒捧杯子的樣子,笑得更歡了,連眼角都笑濕了。
當然是好酒了。
否則,當年表哥怎麼會那麼小氣地藏起來?
她十幾年前就想喝,今日才終於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