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嬤嬤的手指在皇後腦袋兩側不輕不重地按揉,心中想到了一個人。
以前淑妃也是受過冷落的。
裴姝當年得寵的時候,整個後宮有誰不受冷落?
冬嬤嬤心裡想到了,沒敢在皇後麵前說出來,十幾年前的事情在皇後心裡還是一道坎呢。
可冬嬤嬤不說,人卻自己上門來了。
“皇後娘娘,”剛出去的宮人又進來報,“惠婕妤求見。”
“誰?”皇後突然睜眼,拂開了冬嬤嬤按揉的手,“她來做什麼?”
宮人道:“回皇後娘娘,惠婕妤隻說要見娘娘,若見不到,那就在宮門口一直等。”
外麵還在下雪,風也大。
這樣大的風雪,若是在宮門口等著,來來往往的人都會瞧見那可憐樣。
皇後喝了一口熱茶:“讓她進儀鳳宮,在殿門外等著。”
宮人領命而去。
皇後透過窗上的絹紗,隱約看見宮人領著兩個身影走到院中。
後麵的兩個身影都是灰白色的,低著頭。
皇後把茶盞放下,叫冬嬤嬤去關上窗:
“本宮要小憩一會兒,任何人不得打擾。”
皇後在榻上睡下。
門外雪越下越大,風聲撞擊著窗板和院中靜默等候的人。
屋內銀炭燒得紅亮,連缸裡散發出的果香都是暖的。
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的緣故,她躺在榻上竟然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
她在夢中看見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她十六歲那年參加選秀,穿著金絲繡蝶的襖裙走在宮道上,發髻和裙擺紋絲不亂。
她屈身向皇上和太後行禮,端莊淑雅,行止間沒有一步錯漏。
杜茹是選秀女子中學規矩學得最好的,就算這樣,她看見年輕英俊的慕容宇時,心跳還是亂了。
她悄悄地將眼角餘光投向慕容宇,卻發現他在看另一個人。
杜茹望過去,看見出塵若仙一般的裴姝。
真是美人,美到她都禁不住多看了一眼。
杜茹咽下心中的一絲酸澀,行禮後低眉順目地站在旁邊。
可下一瞬,慕容宇卻把目光投向她,對她笑:
“杜家之女果然溫婉嫻靜,端莊大方。”
杜茹心中的那一點酸澀瞬時化成春日藏蜜的嬌花,她受寵若驚道:
“臣女謝皇上誇獎。”
後來,她被冊封為皇後,與慕容宇並肩站在高處,看著朝臣俯首叩拜。
帝後大婚之夜,杜茹鼓起勇氣問:“臣妾自知容貌出身皆非上佳。皇上為何選臣妾為後?”
年輕的帝王看著她,聲音低沉:“隻要朕心中喜歡,便無需緣由。”
紅燭熱烈,嫁衣火紅。
慕容宇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溫度,落進杜茹的耳朵裡,灼紅了她的臉……
啪。炭火盆裡爆開一聲響。
皇後醒了。
剛醒的時候,眼神還有些朦朧,眼前仿佛還殘留著夢中的情形。
她悵惘地歎出一口氣。
他說過的啊。
他明明說過,他喜歡,他當年喜歡的……
“娘娘,可要起身?”冬嬤嬤拿著外衣過來。
皇後緩緩從榻上坐起來,見外麵天色竟然已經開始暗了。
“冬嬤嬤,本宮睡了多久了?”
“娘娘睡得沉,睡了一個多時辰。”
皇後抬眼見殿外,絹紗依稀透出一對主仆的身影。
她居高臨下地點點下巴:
“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