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昨夜吐血後,今早醒來時覺得疲憊萬分。
他疲憊的時候想到自己似乎已經三日沒見惠妃了,於是派人去宣惠妃來乾陽殿。
宮人聽了都唏噓,皇上真是把惠妃放心窩子裡了,都遇刺受傷了,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召惠妃。
不多時,裴姝來了。
裴姝已重獲榮寵幾年,衣食用度都是後宮中獨一份的。她踩著鑲了東珠的繡鞋進殿,頭上血紅寶石亮得灼人眼。
她稍作打扮,便光彩逼人。
“臣妾參見皇上。”裴姝走到床邊,盈盈拜下。
慕容宇頭腦昏沉地靠在床上,眼中映出裴姝雍容華貴的影子。明明是常見的人,不知為何,這一瞬卻覺得有些陌生。
裴姝側身坐在床邊,看著麵色蠟黃的慕容宇,神情關切道:
“臣妾昨夜聽聞皇上遇刺,憂心萬分,眼下見到皇上,臣妾懸著的心才放下些。”
“姝兒,朕乏累得很,讓朕好好看看你。”慕容宇抬起手來。
裴姝麵上浮起一個帶著憂慮的笑,輕輕牽住慕容宇的手:
“若能讓皇上好起來,臣妾恨不得替皇上受著這傷,吃這份苦。”
慕容宇搖頭:“姝兒說什麼傻話?你身子嬌弱,朕舍不得你受傷。”
裴姝隱隱紅了眼,側過頭去用帕子按眼角。
美人含淚如梨花帶雨,看著都賞心悅目。
可是慕容宇看了許久,也沒覺得心神好轉,並不似之前那樣,看見就精神倍增。他依舊感到四肢無力,身體沉得像一塊如水的石頭。
可裴姝那關切落淚的模樣落在慕容宇眼中,他心中微動。
後宮之中,沒有誰像裴姝這般心思良善淨如琉璃,對他死心塌地,情深意切。
裴姝每次看他的時候,眼中全心全意。那種關切之至的眼神,是他少時渴望卻不曾得到的。
連撫養他長大的太後也不曾用這般愛惜的目光看過他。
“咳咳咳……”慕容宇猛然咳起來。
王內侍端來痰盂,慕容宇吐出幾口帶著血絲的痰。
“皇上。”裴姝扶著慕容宇,眼中的淚珠滑下來。
慕容宇伸手,掌心裡接了一滴裴姝的淚,忽然道一句:
“姝兒,當年委屈你了,朕知你對朕一片真心,你平白受了許多苦,如今,朕還你公道可好?”
裴姝的眼睫顫了一下,垂眸看著地上,顯得更加淒楚動人:
“臣妾從不覺得委屈。臣妾知道,皇上有皇上的難處,皇上做事自有道理。”
慕容宇歎了口氣。
太醫此時也來了,上前給慕容宇把脈。
太醫見皇上臉色差,再一把脈,驚得瞠目。
不過幾日功夫,皇上的身子竟這般虛弱了。昨夜的飛刀上雖然有毒,可毒已經解了,按理來說不會有大礙。
難道是因為昨日解毒遲了些?
太醫麵色凝重,猶豫再三才道:
“皇上近來憂思過多,昨夜受傷中毒,再加上急火攻心,身子自然撐不住。”
“皇上需少思少慮,好好休養,按時服藥才能逐漸恢複。“
慕容宇卻並不意外。
賀庭方是個敢下狠手的人。自己被刺客所傷,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眼下,他如何能少思少慮,唯有先解決賀庭方這個禍害。
“皇上,太子求見。”王內侍稟報。
慕容宇點頭:“讓禛兒進來。”
見太子要來同皇上說話,裴姝和太醫都告退了。
裴姝走到殿外時,看見另一側走來的慕容禛眉頭緊鎖,滿臉戾氣。
冬月陪著裴姝走到了宮牆轉角,才低聲道:
“聽說,太子今早在東宮命人將一個宮人的腿打斷了。”
裴姝聞言,麵色了然。
昨夜她回到宮中,熄燈就寢時,突然聽見窗子那邊有動靜。
裴姝還未開口叫人,床帳內就飛進來一個拇指大的小木筒,筒內是卷好的一張信紙。
等裴姝撩開床帳一看,屋內空空如也,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拆開信看過之後,見是弟弟寫來的信,不得不佩服弟弟身邊的高人。
而她先前關於太子病症的疑惑,也終於解開了。
宮牆夾道兩邊的樹茂密成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