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今早才知道消息,眼下也是傷心得很——”
慕容循一把抓起賀妍的手,看見賀妍脂粉被哭花的臉,冷道:
“你哭?你憑什麼哭?”
“你賀家做了天理不容之事,害得裴家家破人亡,害得璿兒……你爹死有餘辜!”
賀妍乍然聽見娘家人被處死後,痛苦的情緒還未平複,又聽見慕容循言語如針刺,哭著道:
“你隻會光說賀家,賀家可沒害過裴璿!裴家流放的時候,裴璿還在王府。”
“害死裴璿的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你彆以為我不知道當時是誰賜了藥,誰又親手將藥端去了聽雨軒!”
哐!
撞擊聲響起,緊接著是瓷盞紛紛碎裂的聲音。
慕容循抓著賀妍的手,往地上狠狠一甩,然後將桌上的碗盞全部掀到了地上。
他踩著碎瓷片,怒不可遏道:
“若非裴家被你們賀家陷害,璿兒腹中的孩子怎會被認作災星?宮中……又會賜藥?”
“……是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賀妍摔在地上,新裁的衣裙上已經被湯汁汙漬全毀了,白皙豐潤的手臂被瓷片劃傷了一道口子。
她流著淚冷笑:
“賀家沒了,你知道我無所倚仗,所以來衝我撒氣……好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像當初對裴璿那樣,你殺了我去討好宮裡……”
“閉嘴!”
慕容循太陽穴處青筋暴起如虯龍遊走,直貫眉骨,脖頸皮下仿佛奔湧著烈火岩漿。
他彎下腰來,伸手掐住賀妍的脖子,一字一頓道: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麼——”
賀妍約莫沒想到慕容循會真的動手,一時被掐得翻出白眼。
林嬤嬤大聲哭喊:
“王爺!王妃!”
“王爺快鬆手,這是王妃啊,陪了王爺十幾年……”
門外的管家帶著人趕緊進來將慕容循和賀妍分開。
已經夠亂了,這個時候府內可不能鬨出人命呐。
院子裡鬨得人仰馬翻。
管家愁眉苦臉,覺得他們王府運頭真差。
前一任王妃娘家出事,這一任王妃娘家又出事。
他本來想請郡主進來勸勸的,可是一回頭,發現郡主人不在了。
慕容婉原是要和母親一起用早飯的,可跟著母親到門口當麵跟人確認了外祖家出事後,她也臉色慘白,根本沒有心情再吃東西。
她先回自己院子裡想冷靜一下,可是根本冷靜不下來。
等她再去母親院子時,隱約聽見裡麵鬨出的大動靜。
慕容婉攥緊了袖子,轉身徑直去了慕容銘的院子。
去的路上,她繃著臉,一聲不吭。
旁邊跟著的春月更是不敢說話,生怕自己會因為郡主心情不好而被罰。
慕容婉一直以為“被處死”這種事情離她很遠,隻有民間那些窮凶惡極之徒才會被當眾斬首。
那樣的人連她的衣角都不配碰到。
可外祖家居然犯了那麼大的罪,大到全家要被斬首。
慕容婉更想象不到印象裡總是很慈愛的皇伯伯會下這種旨意。
母親往後就是罪臣之女,而她雖然是宗室女,但名聲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慕容婉上回因為慕容銘胡鬨的事情氣得沒臉見人,而這件事比慕容銘胡鬨嚴重得多。
等慕容婉到了慕容銘的院子,卻聽院門口的下人說,慕容銘這個時候還在屋裡睡著沒起床。
他們兄妹十三歲了,按理不應當隨意進對方的院子和屋子。
可慕容婉憤然紅著眼圈,硬是進了慕容銘的院子,推開了廂房的門。
什麼都不知道的慕容銘睡得正香。
他夢見自己做了王府的家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不敢攔,暢快得意。
他正同人喝酒,麵前有美人跳舞,忽然感覺地動山搖,把他手中的酒杯都給晃掉了……
慕容銘被搖醒了,睜開一雙迷迷瞪瞪的眼,看見慕容婉在他床前。
他瞳孔瞬然張大,兩手捂住脖子,往旁邊翻了個身:
“你來我屋子裡做什麼!你又想來殺我?!”
他還想叫,卻見慕容婉哭了。
慕容婉看著不爭氣的哥哥,瞪著一雙又怒又恨的眼,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哥哥,賀家沒了,以後母親沒有娘家。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是王府的世子,你要立起來給母親撐腰。你立起來撐起王府,我們以後才有出路。”
“你聽懂了麼?”
“你聽懂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