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生麼,誰又不是撲火的飛蛾呢,哈哈。”
謝共秋倏然抬頭看向花祈夏。
咚咚。
門在這時被人敲響了。
房門是一直是開著的,燕度一身水汽站在門口,笑著抬手:“嗨。”
“是燕度學長。”花祈夏手從桌麵上離開,直起身子和他打招呼。
謝共秋移開視線,麵無表情地將創口縫合完的小刺蝟放回紙箱裡。
“我在樓下沒找到那隻刺蝟,估摸著你帶它來找共秋了。”
“嗯嗯。”花祈夏注意力轉回,問謝共秋:“學長,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謝共秋說,“還需要再上一次藥。”
燕度走進來,略微俯下身,花祈夏嗅到他身上淺淡而濕潤的鬆柏氣息,他低頭敲了敲箱子邊緣,看見刺蝟被縫合的後爪:“謔,這麼快啊。”
花祈夏笑:“謝學長特彆厲害!”她後來和謝共秋聊天轉移了注意力,甚至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謝共秋就將傷口處理完了。
聽見花祈夏語調抬高的稱讚,謝共秋麵不改色地站起來,將所有工具收進醫藥箱裡。
“確實厲害。”燕度在眉骨陰影中的漆黑眼眸掃過兩人,忽而桀然一笑,單手拎起紙箱子:“既然差不多了,就下樓吧,聆楓喊大家下去準備午飯。”
謝共秋將手套摘掉丟進垃圾桶,涼涼對上燕度的視線,啟唇:“可以。”
燕度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那我幫學長把醫藥箱拿下去。”花祈夏見謝共秋同意了,就要幫忙,然而謝共秋卻表示不用,燕度笑了一聲,“那你慢慢收拾,我們下去等你。”
說完就轉身帶著花祈夏走了。
說是“帶”,似乎也不儘合適。
他隻是自然地將手臂懸空橫在花祈夏身後,做出紳士得體的引路姿態,脊梁挺拔如刀。
然而那動作從後麵的角度看來,又的的確確像是將花祈夏不容置喙地攏護在自己的領域中。
花祈夏輕輕合上了門。
門合上時,低頭收拾東西的謝共秋抬起頭,他看見燕度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色掛繩的物件,變魔術似的遞給了花祈夏,花祈夏旋即驚訝起來,燕度咧嘴露出兩顆銀亮的犬牙,那雙黑得駭人的瞳孔裡是常人難以察覺的專注——
燕度忽而側頭撞上謝共秋的目光,他嘴角那凜冽的弧度更高地揚起來兩分。
他就那樣用漆黑的眼睛盯著謝共秋,他抬起手,高大的倒影籠罩著花祈夏,形成一道隱晦的遮蔽,直到門縫一點點閉合。
走廊鋪設了厚厚的地毯,但在房間裡耳力敏銳的人依舊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外麵的腳步聲,一道穩重有力,一道輕不可聞。
還有兩個人模糊的交談——
“不是螳螂麼……怎麼又變成了蝴蝶。”
“……那枚換給我……我們交換,好不好……”
兩道腳步聲交疊著漸行漸遠,就好像那道更重的聲音正蠻橫不講理地將另一道輕快的聲音給籠罩藏起似的。
謝共秋看著桌角那本久久沒能翻動的書頁,繁複的拉丁文在窗外樹枝的綠影中仿佛正在浮動一般。
他轉頭看向放在床頭的那本《蓋茨比》,良久,淺色的薄唇微微抿起,被鏡片遮擋的眼底劃過一絲極小的懊惱,進而如手術刀般的寒芒一閃而過。
謝共秋垂眸將手上的拉丁文著作合上,丟進了抽屜裡。
窗外雨聲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