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要得到的是最寶貴的金子,不是廉價冷冰冰的無機石頭!”
盛修腦海中浮現出花祈夏璀璨如星空的笑眼,那些明媚的,天真的,樂觀且自由的麵龐在他大腦中越是清晰,他就越恨不得把這些彆有用心的混蛋卸了喂狗。
“我知道。”
謝共秋凝視著盛修的眼睛,幾乎無法抑製地從他說出的“花祈夏”三個字裡擷取:那個陽光燦爛午後,波光粼粼的河麵和翻騰雀躍的鯉魚。
巧克力伴隨陽光融化的溫度在這間冰冷堅硬的空間裡,烘暖了他身體內運作的器官與遊走的血液。
謝共秋耳邊傳來電梯即將到達的播報聲,他許久後平靜道:“我在學。”
“你自己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聽見他的話盛修荒誕地笑了聲,“我妹妹不是你的模擬卷,學?”
他聲音仿佛足以震碎謝共秋冷靜外殼的劍鳴,敲打得謝共秋眼底波瀾激蕩,映襯出盛修陰沉的眉眼,“你怎麼學?”
盛修的質問接踵而至,輕緲而咄咄逼人,“你見過她第一次看到下雪時候的表情嗎,見過她哭過幾次笑過幾次?還是了解她的喜好?她愛什麼討厭什麼,她喜歡用哪根逗貓棒喝哪家的奶茶。”
盛修說起來眼中便像火焰覆了雪,熊熊燃燒之下是冰雪消融的複蘇,“姓謝的,彆惡心人了,錯過十八年的考題,你怎麼學得完。”
“對。”
謝共秋的一聲格外短促,驀然抬頭看向盛修,周遭陷入一片無法計量的長久死寂,謝共秋的話格外清晰地遊走在金燦華麗的電梯間裡——
“隻有你沒有錯過。”
謝共秋緩緩張開了唇,“所以,誰才是真的居心叵測,誰才是真的惡心。”
聞人清和聽見這話,倏然看向盛修。
後者臉上的怒火與質問頃刻間如台風卷席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盛修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沉澱著無法名狀的冷靜,他微微一笑,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泄出來的,“少放屁,我跟你們不一樣。”
謝共秋狹長的眼睛弧度終於眯了起來,冷光沉於晦暗。
盛修另隻手食指點上謝共秋的心口,一字一頓,“想給你這張人皮添點兒活人氣,自己去廟裡燒香拜佛,彆特麼拿我妹妹當菩薩,否則——”
叮咚。
電梯大門開啟,盛修攥著謝共秋衣領的手因發力而青筋凸起,謝共秋喉結翕動,不為所動的冷漠下是逐漸凝聚的風暴,仿佛某種可怕的對峙即將衝上頂峰!
——砰!
電梯外間垃圾桶被踢到的響動猝不及防刺破了空氣。
“哥?學長?……聞人先生?”
劍拔弩張的氣氛嘩啦一散!
轉瞬之間所有人臉上的種種情緒消失得乾乾淨淨。
盛修陡然鬆開謝共秋的領口轉身,謝共秋睫毛迅速輕顫間垂眸掩去了眼底可怖的鋒芒,乾淨利索地抬頭望向電梯外的女孩。
花祈夏“呲兒呲兒”倒吸冷氣揉了揉被垃圾桶磕到的膝蓋,她睡衣外嚴實裹了件酒店浴袍,頭發隨意紮在後腦,一簇不服管教的發絲從耳朵後麵探出來。
女孩眼裡困頓的睡意還沒散去,她眨了下眼,驚訝看著電梯間裡三個熟悉身影。
見他們站得筆直,不動也不出來,一臉懵地緩緩張嘴,問:“你們……乾嘛呢?”
“咳。”盛修輕咳一聲,從容坦然,率先走出電梯間。
聞人清和手從西褲口袋裡伸出來,笑道:“晚上好啊祈夏。”
“……好好。”花祈夏懵懵懂懂地抬手,目光疑惑地在三個人臉上轉。
“不是讓你早點睡覺嗎。”
盛修語氣一如既往溫和,自然地伸出手把她耳邊的碎發捋順了,花祈夏覺得癢,用手肘蹭了一下臉,聽盛修輕笑道:“怎麼出來了。”
“我都睡了一覺了,給你發消息也不回。”
花祈夏說著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抓起盛修的左手看了一眼他腕表上的時間,“見你一直沒回來,想下去看看。”
說完她閉上嘴,直愣愣盯著他們,總覺得三個人之間氣氛詭異,試探:“你三個……沒事吧?”
盛修旋即開口:“沒事。”
“真沒事?”
花祈夏狐疑看向最後一個走出電梯的謝共秋,後者不動聲色抬手遮住襯衫領端,低頭似在整理袖口,避開她的眼睛,輕輕“嗯”了聲。
“想什麼呢,我們能有什麼事。”盛修:“睡迷糊了?”
“可能有點兒。”花祈夏打完哈欠後把袖子往前梭了點兒蓋住指背,抬手擦掉眼裡的淚花,忽然想起來什麼,抬頭,“對了謝學長,你和喬學長剛才去哪兒了。”
“……”
謝共秋嘴張了張,好似未被輸入撒謊程序的機器,一時卡頓語塞,被盛修威逼警告都麵不改色的男人居然隱隱流露出無措,看得盛修心頭火又要起。
聞人清和看他們一眼,笑著開口:“祈夏,我正好和你哥有合同要談,要一起和我們去頂樓茶室坐坐嗎,。”
花祈夏注意力被轉移,連忙搖頭:“不了不了,我還是回去睡覺吧。”
看著這幾個衣冠楚楚的樣子,花祈夏都替他們覺得累,“那你們快去忙,早點休息呀。”
聞人清和微笑“嗯”了聲,謝共秋則垂眸沒有反應。
盛修沒再理會身後的二人,手搭在花祈夏肩頭帶著她往前走,“走吧,送你。”又說,“以後這麼晚不要一個人出來。”
“知道知道。”
二人走得遠了,還能聽見花祈夏感慨他們總裁是不是都把亢奮劑當咖啡喝,盛修的聲音則聽不清了,走廊重新落入寂靜。
“你騙她。”謝共秋鬆開遮在領口的手,低頭注視著走廊繁複古典的地毯,平和中流露出一絲懊惱,“我們騙她。”
“不然,”聞人清和收回目光轉身離開,“讓她知道你半夜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