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星燦見狀笑了聲:“那我去開車,你們在這裡等我。”
“好。”花祈夏把書包裡最後兩顆話梅掏出來,轉頭:“謝——”
她身後空空蕩蕩。
謝共秋剛才站著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
……
下午2:30.
一輛蝰蛇綠改裝保時捷停在了山海的西校門,黎勝南下車對裡麵的人擺擺手:“那我先走了噢,拜拜。”
目送黎勝南離開,副駕的花祈夏發現喬星燦久久沒有發動車子,奇怪:“學長,我們不去舞蹈室嗎?”
“去。”
喬星燦眨眼的動作露出少年人獨有的狡黠,“祈夏,我帶你去一個不一樣的舞蹈室怎麼樣。”
“?”
車子再次啟動,在燥熱的午後宛如一片梧桐葉穿過馬路,路麵蒸騰融化的熱氣被跑車尾翼切割成稀薄的白煙。
三十分鐘後,車駛過兩道掛著某研究機構的柵欄門,一路暢行,直到周圍喧鬨的車流聲散去,喬星燦終於將車停下。
花祈夏坐在副駕駛,他們周圍是茂密安靜的竹林,後視鏡反射著不遠處三層樓高的水泥白樓。
她看著麵前龐大滾圓的藍色半球體建築,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學長,這是……哪兒?”
“鯨館。”
“鯨?”
花祈夏聽見他的回答,瞬間吃了一驚:“海洋裡那個鯨?……這裡有鯨魚?”
“對。”
“……”花祈夏因為詫異而短促地歎出一聲笑,她依舊難以置信,“我從來不知道咱們市還有這樣的地方。”
喬星燦沒有過多解釋:“對外隻說是半停工的天文觀測台,祈夏,你在車裡等我一下。”說完他率先下了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白色的卡片走向那大門。
花祈夏人還是驚訝的,不知道明明說要去舞蹈室的喬星燦為什麼突然帶她來這裡。
更重要的是,有誰會想得到,隻是在某個普通閒暇的初夏午後,她吃掉最後一顆話梅糖,忽然——
就即將,看見鯨魚。
簡直太荒謬了。
嗡嗡。
來電提醒拉回了花祈夏的思緒,屏幕上跳躍著一行白色的英文字母:【Cie】。
“謝學長?”
“祈夏。”
謝共秋那邊聲音雜亂,能聽得出是在腳步交疊的走廊中,間或有人提高音量的叫喊“43歲,初步斷定自殺”“痕檢?痕檢到位沒?!”“技術隊喊人來!”“抓緊時間屍檢!”
亂哄哄無序又氣氛緊迫,花祈夏捕捉到對麵的聲音,呼吸淺滯,謝共秋似乎能猜到她想問什麼,嗓音是和他周遭環境截然相反的平靜——
“對不起……公安局有急事,所以剛才忽然離開。”
“那——”
“祈夏。”謝共秋忽然又喊了她的名字,問:“你在舞蹈室麼。”
花祈夏下意識看向窗外,水藍色的電子大門正徐徐向一側打開,“沒有,我和學長在……一個看鯨魚的地方。”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
或許比花祈夏感知到的更久,遠處的喬星燦已經轉身朝車子這邊走來,花祈夏感到一絲莫名,她手機撤開耳邊看了一眼正在通話的屏幕,又重新貼上聽筒,輕聲地:“學長,你在聽嗎。”
“在。”
謝共秋說:“祈夏……你能不能……”
“嗯?”
那邊的聲音像不經意卡頓的時針,在原本平直的聲線軌跡上撬開一個口子,流露出猶豫和遲疑,謝共秋的呼吸比他的聲音更鮮明——
“能不能不要和他去。”
花祈夏不解:“為什麼?”
謝共秋嗓音壓得更輕了,每個字清晰又淺淡,“因為他很壞。”
“……”
花祈夏在聽見他這句話時,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疑惑或反駁。
而是油然而生一股異樣的稀奇,原來對誰都冷淡無感的謝大冰山,居然也會在背後“說人壞話”。
她這麼想著,就不由自主無聲地揚起嘴角,似乎謝共秋本人所展現出的這樣反差情緒,比他來電話的本意更讓花祈夏動容。
花祈夏並沒有停頓太久,然而電話那邊的謝共秋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臟撞擊氣管的響聲。
他站在紅藍警燈閃爍的警戒線外,清冷眉眼間瀉出一絲無措與懊悔,“祈夏,你在生氣嗎。”
花祈夏轉頭看著窗外朝她走過來的少年,聲音輕鬆:“沒有生氣。”
她沒有質疑謝共秋,而是好奇道,“學長為什麼這樣想。”
那邊的聲音欲言又止,周圍傳來雜亂的倉促聲,謝共秋似乎正跟著誰朝某個方向疾步快走,呼吸亂了也沒能說出一個答案。
花祈夏耐心地等著,她很好奇謝共秋的回答。
哢噠。
喬星燦為花祈夏打開了車門,他眼中閃爍著雀躍而激動的碎光,“走吧祈夏,帶你去見見Vika.”
注意到花祈夏耳邊的手機,喬星燦挑了挑眉:“你在打電話啊,那沒事不急,我去那邊等你。”
他說完就自然地走遠了,花祈夏視野中映著喬星燦背對她站在竹林前的身影,輕聲:“學長,我該掛電話了,喬學長在等我。”
“……”
“學長,你——”
“他錄了像。”謝共秋忽然開口,“昨天,他的錄像裡,有你。”
花祈夏聞言沒有驚訝:“我知道啊,他在錄像前已經告訴過我了。”喬星燦問過她是否介意出鏡,這些花祈夏早就知道。
那邊又沒有了聲音,花祈夏知道他在專注地聽,於是問謝共秋:“可是……學長,這能說明什麼呢。”
竹林邊的少年似有所感地轉過頭,朝花祈夏笑著揮了下手,花祈夏視線穿過他發絲間的光束,落在喬星燦對麵越深越不見陽光的密林。
電話那邊的謝共秋呢喃般的,說:“……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