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條永世不得超生的白蛇。
莊周夢蝶。
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蝶。
喬星燦雙手攀上玻璃,眼裡終於迸發出灼熱的癡狂,指尖機械地顫動著,仿佛要爬進那海裡去。
花祈夏慢慢鬆開了他的手,她的語氣,如同在咖啡館外和喬星燦一起走向北門,對方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時那樣,她搖了搖頭,然後說“不用”。
現在她說:“你的表演不好看。”
“我不想再看一次了。”
喬星燦輕微抖動的瞳孔緩緩睜大。
花祈夏是真的憤怒,她欣喜地釋放出真誠和善意,甚至感激而敬佩的人,在背地裡將她當做汲取靈感的工具。
而在一開始就欺騙她,甚至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希望她與謝共秋捆綁在一起滿足他的意願。
——這才是花祈夏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這個帶她領略從未見過的夢幻景象的“朋友”,在同一個海浪翻湧的地方,一腳踏在了她的底線上。
“你和我講過。”
花祈夏轉頭,望向那具死寂的白骨時,眼中隻剩下深深的憐憫,一半是為這頭生靈活著時候悲慘的命運,一半為它至今依然被囚在冰冷的深海裡。
“你說你一直在想,鯨魚會不會後悔,它回以善意的人類,其實是想把它利用殆儘的魔鬼。”
喬星燦脊背忽然狠狠一抖。
花祈夏背好了自己的書包,呼出一口氣:“我不想你真的成為那樣的魔鬼,我更不想成為被你利用的鯨魚。”
她轉身朝外走去,黃昏的光影與濃厚的煙火氣正在門外靜靜地迎接她,花祈夏想起曾經喬星燦一字一句地說,“人,太惡心了,這裡最乾淨”——
可她現在卻覺得,外麵那麼多人穿行奔忙的夏天,比這裡更好。
“所以學長,要麼就是我看錯了你這個人,要麼我想——”
花祈夏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她側轉過頭,隻看見依舊佇立在玻璃缸前那個人在地上的倒影,花祈夏輕聲:“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
“喬哥,你還好嗎。”
Kevin躡手躡腳地走到坐在地上的男人身邊,對方抱膝手臂在雙腿圈起,頭半垂著看不清表情。
“喬……”
“Kevin.”喬星燦微啞的聲音響起來,“你說——她手裡那杯果茶,是帶給我的嗎。”
Kevin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搞愣住了,努力調動腦筋思索半晌才試探道:“哥,你是說花祈夏同學手裡那個袋子?我剛才見她出去的時候扔進垃圾桶了。”
喬星燦聽見後突然笑了一聲,他被涼汗浸滿的額頭低下去,埋在膝蓋上,就保持這這樣的姿勢,仿佛被鎖囚在這黯淡無光的黑暗裡。
喬星燦戴著馬蹄扣手鏈的那隻手晃了晃,金屬扣壓得脈搏的地方隱隱發疼……
他恍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像這樣的,隻是微疼,但它就在那裡。
“Kevin,放音樂。”
喬星燦忽然說。
Kevin愣住:“喬哥你說什麼?”
坐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頭,平靜地說:“我知道怎麼跳《祭塔》了。”
“可是哥你——”
喬星燦陡然提高的聲音第一次因尖銳而失控:“我說放音樂!!!”
【……對人笑來背人愁,
悵望湖山煙雨,
白蛇困於塔下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