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祈夏奔跑起來。
在跑向那閃爍不定的綠光時,寂靜的涼風與沙沙作響的樹枝似乎將她腦海中的文字片段抽離了,花祈夏昏暗的視網膜中倒映著螢火般的光點——
這一刻,她驀然想起了那個追逐綠光的人。
花祈夏不想做唐泰斯。
也不想當蓋茨比。
可是那忽明忽滅的光點並不意味著虛幻或危險,她用了五分鐘的時間跑到了樹林斜角的圍牆處。
失去了樹葉屏障似的遮擋,那閃爍的光穿進花祈夏眼睛時就恢複了原本的亮白色——
“……”
一路跑來,花祈夏的腳腕和鞋尖不可避免纏掛了幾縷草絲和藤蔓,她大口喘息著放緩腳步,在看見隱藏在滿牆爬山虎後的縫隙時,心跳聲擂鼓似的在胸膛裡急跳起來。
咚咚。
咚咚。
花祈夏咽了口唾沫,小心走向密不透風的高牆,三米多高的牆上排布著筆直的防盜網,因為這裡足夠偏僻而缺乏打理,瘋長的爬山虎已經吞噬了整麵牆和網絲——
在伸手撥開光影閃爍的爬山虎前,她側頭望向來時的方向——那兩張風燈已經縮小成兩顆火柴大的紅點,依然穩穩懸掛地在半空中。
“……”
心跳聲被無限製放大,花祈夏抬手撥開藤蔓的動作仿佛成了電影慢鏡頭。
樹林裡的夜色靜得嚇人,她成為了噪音的製造者,在拽掉紮手的葉子後,她的瞳孔倏地張大——
一扇一米高、鏽跡斑斑的鐵絲網小門出現在重重疊疊的綠葉與根脈之下,門邊掛著一隻和藤蔓交纏難分的鎖……光是從鐵網後穿過來的,那是兩束打得很低的車燈。
“是……誰。”
第一個字出口時,花祈夏竟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啞了。
“是誰?”
心跳錯漏一拍後的缺氧感迅速衝上大腦,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車燈將她的眼瞼照得乾澀發疼——
細微的痛感終於牽拉起峰回路轉般的洶湧情緒,花祈夏踩著一腳草葉上前一步,遏製著心緒的起伏努力朝外望去:“是……聞人先生,是你嗎?”
耳邊傳來遠方公路上的車笛聲,曠遠綿長。
“祈夏。”
——有人。
有人在高牆的對麵。
“聞人先生?!”花祈夏辨彆出那道低沉的嗓音,熟悉無比,霎時間喜大過驚,“真的是你,你——”
沉寂的樹林與同樣沉寂的精神在這一刻仿佛被點了開機鍵,所有凝固的血液再一次衝蕩起來。
在聞人清和的身影出現在門那邊的一刹那,花祈夏一時間竟然有些語無倫次:“真的是你……”
門不夠高,花祈夏需要彎下腰才能看見對麵的人。
而聞人清和則需要半蹲下來,將肩膀壓低才可以和她對視——這個角度使他眼睛的線條微微上揚,露出狐狸似的精明淩厲來。
“我說過,十八歲的聞人清和,也不總是個小古板。”
花祈夏不知怎麼,鼻腔驀地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