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人再畏懼笵鹹之母的存在,
也不至於對一個五歲孩童心生畏懼。
那他大宗師的修為,豈不成了擺設?
但他或許會加速笵鹹返京的計劃。
畢竟,無論是懷疑、試探還是利用,
將人置於眼皮底下,方能施展各種手段。
當然,這些都隻是蘇渝的揣測。
他並不知曉前幾日慶國皇宮禦書房內的風雲變幻。
事實上,那位皇帝陛下,
在讀到費介的信後,雷霆震怒,
還因此嚴厲斥責了戶部某位官員,指責其教子無方,為父不慈,
將私生子遺棄於偏遠鄉村,不知何時是個儘頭。
順道也將鑒察院院長批評了一番,
理由便是寫信之人字跡潦草,用詞輕率,
似乎是對上司不夠尊重。
陳萍萍身為院長,自然難辭其咎,因管教下屬不力而受責。
這一切,與蘇渝的猜想大致吻合。
蘇渝深知,慶國的這位皇帝陛下,心思深沉,善於隱藏,
絕不會因嫉妒、不甘等情緒而大發雷霆,摔杯擲盞,
更不會僅憑一時之氣便召見那兩位大臣。
利用親生骨肉作為棋子,采取一種極端冷漠的方式去探索未來之路,**這樣的人,怎可能擁有凡人的溫情?**
即便偶爾流露出一絲情感,也絕不足以激起他雷霆之怒。
對**他**而言,笑容並非源自內心的喜悅,憤怒亦非真心動氣。
喜怒哀樂,不過是他朝堂上操控人心的手段,達成目的的策略而已。
或許有朝一日,他會體驗到源自心底的恐懼與憤怒,但絕非此刻。
因為在當下,他的世界裡,隻有那些令他忌憚並欲除之而後快的人,而沒有能夠主宰他生死之人。
他自然想不到,一位平凡書生進京之後,他那睥睨天下、傲視群雄的威嚴,會如玻璃般破碎。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世事難料。
蘇渝同樣有未料到之事。
例如,他未曾料到,一炷香的時間已過……
笵鹹默寫文章,卻隻寫出了開頭的十個字!
蘇渝神色平靜地望向眼前這個五歲的小男孩,嘴角微微上揚,隨即默默拿起了身旁的戒尺。
“等,等,等……”笵鹹不自覺地往後挪動屁股,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望向蘇渝。
“先生,請饒過我!”
“先生,先把戒尺放下,聽我慢慢……解釋。”
說完,笵鹹艱難地從袖子裡伸出右手,試圖抬起,卻絲毫動彈不得。
左手雖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但至少還能勉強抬起。
笵鹹用左手,一筆一劃,寫得歪歪扭扭。
字跡猶如屎殼郎爬行,速度如同烏龜慢移。
蘇渝哭笑不得,隻好放下戒尺,寬恕他這一次。
他知道,笵鹹並非在作秀,而是真的胳膊腫痛,難以書寫。
蘇渝朝費介的房間瞥了一眼,然後看向笵鹹,問道:
“昨天費老師又腰疼,讓伍竹代課了?”
其實不問也知道答案。
蘇渝扶額搖頭,無奈歎息。
近半個月來,由於費介的“好意”讓課,伍竹給笵鹹上的體育課多了許多。
笵鹹的手臂,這段時間就沒好過。
不是腫就是痛。
雖然用藥酒後,腫會消,痛會止,但他的兩隻手從未同時好過。
來上自己的課時,常常是左手抬不起就用右手寫,右手抬不起就用左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