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渝淡然一笑,他對慶皇的心思心知肚明。
含光殿前,皇子與宮人均跪聽旨,蘇渝依舊從容站立,毫無動作之意。
他身邊的六歲小書童,泰然自若地跟隨著。
侯公公抬眸瞥了一眼,嘴角輕啟,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他的聲音雖略顯尖細,卻透著恭敬,傳達著皇上的旨意:“傳陛下口諭——蘇渝乃朕特聘入宮授業的先生,亦為朝中重臣,未來國之棟梁。
見他無需下跪行禮,諸位皇子須對他以禮相待。
”
侯公公話音剛落,皇子們領旨謝恩,眾人隨之起身。
侯公公轉向蘇渝,麵露恭敬笑意:“蘇先生,旨意已到,老奴告退。
”
蘇渝淡然頷首:“嗯。
”
侯公公笑著離開,臨走時,他用餘光瞄了瞄仍跪著的洪公公,又瞥了一眼含光殿內,隨即移開目光,不敢多言。
侯公公心中震驚,但神色依舊鎮定,悄然退下,心中暗自嘀咕:親眼目睹此事,比聽聞更加令人震撼。
首領太監跪於臣子前,太後藏於殿內,屏息不出,實為罕見。
他自忖在宮中多年,從未見過這般奇事,既感後怕,又覺慶幸。
幸好自己對蘇先生一直保持恭敬,不願成為這故事中的主角。
侯公公離去後,殿內外一片沉寂。
含光殿的宮人、侍衛及殿外的幾位皇子皆思緒翻湧,滿心疑惑。
此時此地,眾人都不便討論此事,隻有各自歸家後,才能低聲交流。
含光殿的宮人心情最為複雜。
往日仗著太後的庇護,常對其他宮的宮人**。
如今這般局勢,讓他們意識到,以往的傲慢源於太後地位的尊貴,一旦這根基動搖,處境便大不相同。
皇帝雖對太後極為孝順,但因近日之事,太後威望已大損。
這些奴才自然跟著倒黴,或許那些曾被欺壓的宮人會反咬一口。
然而宮人心中更多是無奈,畢竟葉大宗師也為皇家效力,他們更在意的是皇上的態度。
現在看來,皇上顯然偏向蘇渝。
天子的寵臣地位甚至高於太後,皇子也需對他畢恭畢敬。
太後再尊貴,也不及一位寵臣重要。
這寵臣竟如此受寵,實在難以置信。
剛才被蘇渝擊倒的侍衛們,捂著肚子忍痛,內心滿是委屈。
聽到旨意,他們的辛苦仿佛白費,不僅無功無勞,還得罪了蘇渝。
先前報信的虎衛高達回來,見同伴傷勢,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心想十廷杖也比這輕些。
至於皇上的孝道,倒並非全無,隻是在蘇渝麵前顯得微不足道,甚至還不如一個破碎的花瓶。
慶皇的心思,蘇渝自然明白,不過是因心懷不軌,欲實施大東山計劃,欲一舉清除其他大宗師,因此不願過早暴露意圖。
加之對自己的實力缺乏信心,便以這番話試探,企圖蒙混過關。
任何盛世中的*,都精通這種和稀泥的手段。
太後在他們眼中並不重要。
慶皇自私至極,顯然不懂得親情的珍貴,正如太後認為她的家族才是最核心的存在。
對她而言,整個天下不過是為家族利益服務的工具。
而她的兒子更是青出於藍,將自我至上發揮到了極致。
在他眼裡,天下萬物,包括他的母親、妻子、兒子,都隻是服務於他的權力與欲望的棋子。
太後今日便淪為棄子。
站在蘇渝身邊的範鹹,因讀過許多宮鬥小說,深知那位*極為虛偽。
儘管不知他為何偏袒先生,但可以肯定絕非善意。
若他早些表明態度,今日之事便不會發生。
如今才開口,顯然是認輸的表現。
即便皇帝真的視先生為寵臣,也無需驚訝。
聖心難測,天威無常,今日的寵愛可能轉瞬即逝。
即便皇帝此刻偏袒,誰能保證明日不會反悔?
幾位皇子麵對口諭,各有心思。
太子雖不願先生受罰,卻對父皇的寬容感到困惑。
先生觸怒太後卻未受責備,甚至被多方維護,這與父親平日教導的孝道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