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來畏寒,所以總覺得冬日難熬。
記得那日雪下得特彆大,也是,在那樣的大雪天,所有的一切,才會被那毫無色彩的雪白牢牢掩埋,一層又一層,直至冰冷……
被長劍貫穿身體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其實,我預想過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震驚,卻並不意外,這隻是最壞的一種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念及此處,我的嘴角牽出一絲微笑,目光低垂,望著那從後背刺入,穿透胸口露出來的小半截“寒光劍”,“寒光劍”薄如蟬翼,鋒銳無匹,劍尖帶著殷紅的血,落在銀白的雪地上,象鮮豔的紅梅。
“寒光劍”從背後抽出去之後,那股錐心之痛才遲鈍地席卷而來,我不由自主地微蹙頭,緩緩轉身,雙腿似灌了鉛,搖晃中幾近失衡,胸口那個被洞穿的窟窿涓涓地往外滲著血,浸濕了大片的衣衫,那樣刺骨的冰冷也掩不住從心裡透出來的寒涼,鮮紅的血襯在黑色的衣衫上並不明顯,我捂住胸口,粘膩的血迅速浸濕了我的手,我討厭血,即使是自己的……
或許是因失血過多,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層霧氣而變得朦朧,對麵那個手執“寒光劍”的人,他謫仙般的麵容此刻竟添了幾分不應有的蒼白,宛如冬日初晨霜覆峰巔,冷冽又虛幻。這大概是瀕死之際,眼前所生的幻境吧,我再度輕嘲,眼前的他依舊麵無表情,從容淡泊,以往的我,怎未曾察覺,這張麵皮象是精心畫上去的呢。
真是沒長眼啊,竟從未看透,他的麵無表情隻是因為他冷酷,從容淡泊則是因為他寡情而已,果然,唯有血冷心狠之人,才能攀得更高,走得更遠。
我輕輕闔上漲得發痛的雙眼,可是如他這樣的一個人,我深知與他的距離從來不是簡單的遙遠,也許終我一生,我都無法走進他的心裡,即便如此,我也曾甘願放棄一切,舍棄一切,即使他的眸中並無溫情,笑中摻著虛假,我仍不悔在那烈火中焚儘自身。
我興許無法再這樣毫無保留地去喜歡一個人了。
就這樣吧。
我不想留下屍身,退至崖邊,絕望地望著他,悠然開口,“如此也好,來去皆由我自己作主。”然後無聲地往後倒去。
他猝不及防地朝我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拉住我,隻勾住了一節袍袖……
發在風中散開,看著我從崖邊一點一點地往下墜落,他眼裡終是泛起一絲與平日裡的些許不同。
“阿雪——”他的聲音好像有些失控,響徹在整個山穀中蔓延出很遠。
我淒聲喊道:“唯願來生不複相見——”
不——複——相——見——不——複——相——見——
最後入眼的是那漫天肆虐飛雪,我討厭雪,包括,我名字中的那個雪……
象是斷線的紙鳶,我迅速地向下飄去,原來,這便是我的宿命,即使是我如何掙紮也擺脫不了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