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小月娥又說到了阿爹。
“阿爹的右腿一直使不上力,每日阿娘扶著阿爹在堂屋坐下,他就坐在那裡編竹籃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阿爹以前沒學過篾匠活,咱們村裡唯一的篾匠也不肯教他,他都是自己慢慢摸索。
前兩年編出的竹籃歪歪扭扭,根本沒人肯花銅錢買。
現在編出來的竹籃好了些,賣便宜些還是會有人要。
暗香姐姐手裡那個竹籃子就是咱阿爹自己編出來的。”
暗香聽到這話,看向手裡提著的竹籃子。
這...竟是一位腿腳不便的人編織的?
她輕輕撫摸著籃子上的紋路,心中滿是感慨。
姐姐這位阿爹,腿不方便了,也沒放過自己那雙勤勞的雙手。
這竹籃由粗糙到精致,不知傾注了他多少心血。
再看這竹籃的收口處,細密而整齊,都是他用耐心和毅力一點點打磨出來的。
他或許在無數個陽光雨露的日子裡,坐在不大的堂屋一角。
忍著腿部的疼痛,堅持著完成這繁瑣而又不斷重複的工作吧。
“阿爹他真不容易,即便行走不便,還想著為家裡掙些錢。
前幾個月咱們這裡雨水不斷,地裡莊稼都被淹了。
那時阿爹腿疾複發,疼的下不了床,將姐姐你這幾年托蘇家轉交的銀錢都花光了,才渡過難關。”
小月娥低垂著小腦袋,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可如今阿奶又病了,家裡的擔子更重了。
蘇家看在姐姐的份上,對咱們家多有照顧。
雞蛋在市場上賣一文錢一隻,蘇家收咱們家送來的雞蛋,兩文錢一隻。
阿娘本不想接受蘇家這個很明顯的幫扶,可給阿奶抓藥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了.....”
小月娥想起了阿娘那些話。
“人窮誌短啊,要不是咱們家實在過不下去,怎會讓你大姐她賣身為奴?
你大姐離開家那會,你才八歲,怕是快記不得你大姐的模樣了吧?
咱們家三個孩子的眼睛都長得相似,你以後要是看到眼睛與你長得像的,沒準就是你大姐。
你大姐還有一年就能贖身了,就怕到時她贖身的銀子都籌不夠...”
月紅摸了摸剛裝進荷包不久的那串成串的一百蚊。
也就是說,這一百蚊裡有一半是蘇家多給的。
這雞蛋的價格阿娘知道,年幼的小妹也知道。
經常負責采買的李媽媽定然也是知曉的。
那麼很明顯,就是蘇夫人在幫著補貼柳家,可她為何要這樣做?
難道是蘇姨娘的意思?
看來回到家,得問問阿娘,這三年多,蘇家幫著自己轉交的月錢一共有多少了。
小翠帶著她們三人出了蘇府的側門,福身說道。
“幾位姑娘慢走,路上小心。”
月紅等人回禮後,便朝著等候著的雙駕馬車走去。
王伯坐在車駕位上,把玩著大閨女送給自己的那把匕首。
一抬眸就看見大閨女和小閨女一起從蘇府出來。
小閨女挎著一個竹籃子。
大閨女還牽著一個小姑娘。
這小姑娘衣衫有些破舊,人也矮矮小小的。
一雙大眼睛卻極為靈動,與大閨女很相似。
王伯牙幫子疼,看來又得該稱呼了,哪有公爹叫兒媳婦閨女的?
“月紅、暗香,這咋還多了一個小姑娘?”
小月娥倒是不怕生,主動上前一步,兩手交疊,小身子微微蹲了蹲。
“王伯伯,我叫柳月娥,是姐姐的妹妹。”
王伯爽朗一笑。
“好好好,小月娥,王伯伯記下了。”
說著從荷包裡摸出一個十兩的銀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