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楚奕在那名小宮女的帶領下,偷偷摸摸的進入了仁壽殿。
吳嬤嬤守在寢殿門外,她臉色凝重,聲音壓得極低。
“楚鎮撫使,你就一個人進去吧。”
“這殿裡出了內鬼,老奴還得守著點動靜。”
“秋香在外頭值夜,若有事,你輕喚一聲她便是。”
楚奕點頭應聲。
他推門而入,室內燭光搖曳,空氣中彌漫著安神香的淡淡氣息。
而此時,顏惜嬌爺剛從內殿走出來,準備離去。
楚奕快步上前,攔住她去路。
“顏舍人,請留步。”
他微微躬身,語氣懇切。
“能否請你幫個小忙?”
顏惜嬌停下腳步,挑眉問道:
“楚鎮撫使,要我幫什麼忙?但說無妨。”
她現在巴不得楚奕找自己幫忙,好促進雙方關係。
楚奕眼神稍微有些變化,於是壓低了嗓音:
“顏舍人,能否將王夫人送到我府上?
顏惜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母女?
你玩這麼大,鎮北侯知道嗎?
蕭隱若,知道嗎?
楚奕看著她驚愕的表情立馬意識到對方誤會,趕緊解釋。
“我打算利用謝靈蘊坑死柳乘風,屆時便能順理成章接薛綰綰離開琉璃坊。”
“這裡,就需要用王夫人牽絆住謝靈蘊。”
顏惜嬌聽罷鬆了口氣,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好,小事一樁。”
“明日,我便派人將王夫人送到你府上。”
楚奕如釋重負,拱手道:“多謝顏舍人,這份情我記下了。”
顏惜嬌不再多言,悄然離去。
楚奕這才定了定神,緩步走進了寢殿。
隻見安太後獨自坐於軟榻上,雖然麵色蒼白如雪,卻難掩其雍容華貴之美貌。
那月白色的寢衣,儘管襯得她有些虛弱,卻仍然透著一股凜然不可犯的天家氣度。
此刻,她見到楚奕,神情略顯局促,仿佛深宮中一隻緊張的孤凰。
“楚卿來了啊。”
楚奕猶豫了一下,隨即張嘴說道:
“太後,你大病初愈,還是早點歇息吧。”
“臣就在這簾外的暖閣守著,若有任何動靜,臣即刻便至,太後安心便是。”
“嗯。”
安太後低應一聲,緩緩臥到榻上休息。
殿內,複歸一片沉寂。
良久之後。
床榻上,安太後輾轉反側。
深宮七年,她早已嘗儘孤苦伶仃的滋味。
先帝病逝、吳王兵變、女帝登基,朝堂波譎雲詭。
現如今,她竟連這一處安身之所也成了步步殺機的牢籠。
又是誰,大逆不道要殺自己?
她想著自己從未被人真正守護過的前半生,少女時的憧憬早成了枯井般的冷寂,太後尊位更不過是一道金鑄的枷鎖。
哀家的枕畔,除了透骨的涼薄,可還有一絲溫熱?
這位太後越想心中越堵,終是忍不住發出一道沉重綿長的歎息,仿佛要將滿腔幽怨吐儘。
簾外的楚奕聞聲,聲音帶著試探的關切:
“太後,莫不是因為臣在此,才難眠麼?”
安太後沉默了一下,這才聲音略顯沙啞的開口:
“楚卿不用多想,哀家,不是因為你在才睡不著。”
她頓了頓,聲音微顫。
“哀家是在想,究竟是誰想殺哀家?”
楚奕從簾後回應,聲音沉穩。
“陛下定會徹查此事,太後無須過多自擾。”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便岔開了話。
“太後,以前也會失眠嗎?”
安太後許是經曆了過一次生死,又到了晚上,情緒莫名有些失落。
“偶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