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8AEP1:圓滿時(10)
邁克爾·麥克尼爾駕駛過各種各樣的機甲,其中既有更接近裝甲車和坦克的傳統類型武裝機器人,也有些延續了日本人的設計思路的人形機甲。有了這些必要的經驗,他能夠憑著自己的直覺和本領駕馭大部分不同於傳統裝甲載具的機甲,而且也能夠在短時間內熟練地控製它們。
即便如此,他仍然在駕駛這架四足機甲時遇到了一些困難,而且他更願意把出現的問題歸咎於設計上的缺陷。為了駕駛機甲穿過叢林,他著實花費了不少精力:部分是因為他希望能夠讓機甲平穩地前進而非一路橫衝直撞,另一部分因素則是他還在思考著德國人開發這種新型陸地裝甲兵器的意義。每一筆新訂單背後都是成千上萬人的事業和生計,容不得絲毫馬虎,至少麥克尼爾是這麼想的。
遺憾的是,搭載在這架機甲內的傳感設備還不能滿足麥克尼爾的需求:它沒有辦法掃描戰場環境,也無法給出附近地形圖,更不必說自動識彆附近的障礙了。因此,麥克尼爾隻得通過攝像鏡頭觀察外麵的風吹草動,而另一個讓他有些頭疼的問題是機甲在移動過程中的劇烈顛簸。碰上稍微平坦的地形,情況或許會好一些,但這種看上去應該是為某些特殊作戰環境開發出來的機甲想必會在山地吃上不少苦頭。
“你們真應該來試一試,駕駛這東西的感覺非同一般。”他毫不臉紅地和德國人戰友們宣傳著自己的體會,好騙彆人也來嘗試一下,“它比我們目前裝備的相當一部分裝甲載具都更加靈活,而且在密林之類的特殊環境裡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那麼它能替代坦克嗎?”無線電設備裡傳出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其他人和我說,它在和坦克對抗時沒有什麼明顯的優勢。”
“這是當然的,長官。”麥克尼爾按下按鈕,緊接著拉動身旁的操縱杆,他視野中的樹林又變小了許多,但從屏幕中央位置的黑影中顯現出來的下一層樹木填補了空缺,“實驗型武器還有很多改進的餘地,就算坦克也不是從最開始就得到重視的。如果沒有我們的先輩提出那些開創性的思路,也許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裡人們都將認為坦克隻該充當配合步兵進攻的移動火力堡壘。”
這番話足以讓大部分德國軍人得意起來,他們當然會頓覺與有榮焉,況且第9空降師裡可沒有那麼多清新脫俗之輩。擺脫了上司的問候後,麥克尼爾繼續駕駛著機甲前進,他從樹林裡鑽出,穿過一條淺淺的溪流,很快進入了下一處森林。憑借著臨時鍛煉出來的駕駛技巧,麥克尼爾努力避開樹木,但想讓這架有著近似八爪蜘蛛外觀的機甲能完全服從他的控製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或者說有時他還不足以讓機甲以某種刁鑽的角度繞過那些樹木——其結果是,擋在正麵的參天大樹又一次伴隨著猛烈的撞擊而倒地,掀起的塵埃將無數飛蟲吹到九霄雲外。
麥克尼爾把機甲停在樹林裡,調整了顯示設備的模式,以檢測附近的目標。他沒有看到友軍樹立起來的其他靶子,便重新推動了操縱杆,讓機甲邁出下一步。就在他的機甲剛抬起右前方的機械臂的瞬間,顯示屏畫麵驟然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眼疾手快地控製機甲放下機械臂的麥克尼爾調轉炮口朝著他認為有目標埋伏的位置開火,但就在他的機甲轉向時,又一發顏料彈完全蒙住了光學觀測設備鏡頭。
不死心的麥克尼爾向著目標所在方位持續開火,而後打開了紅外探測模式。確認到目標的輪廓後,他再一次堅定地瞄準了目標並發起了致命一擊。遺憾的是,等到他和距離自己有幾百米遠的另一名德軍駕駛員爬下機甲以確認中彈情況時,兩人都失望地發現他們的機甲已經成了調色盤。
邁克爾·麥克尼爾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將機甲重新開回基地,有十幾名印度人士兵站在外麵等待著他。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它會在城市巷戰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隻要無所顧忌的話。”麥克尼爾跳下機甲,故作輕鬆地拍了拍手,指著已經成了畫布的裝甲兵器向戰友們說明自己的體驗,“也許在叢林地帶使用它同樣是好主意,但我不確定北方那些駐紮在山地的友軍會怎麼看。”
“不必擔心那些,我們的優勢是他們無法超越的,上級軍士長。”其中一名印度人士兵上前告訴麥克尼爾,約阿希姆·汗少校要找他,“嗯……長官說想和你討論些問題。”
麥克尼爾見狀,連忙讓其他人把機甲收拾到倉庫裡,他自己一路小跑乘上附近的吉普車,沿著熟悉的路線返回參謀連所在的建築。但願不是下一次軍演,那樣一來他又要到外麵奔波數日,而且搞不好印度人下一次會把他們拉到中部地區、南部地區甚至是接近巴基斯坦中樞的西部地區去和當地部隊比拚一下。印度人或許會樂在其中,他可沒有全天候給印度人打工的念頭。
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思,麥克尼爾把車子開到大樓旁,跳下車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約阿希姆的辦公室旁,發現門還敞開著。他探頭探腦地朝裡麵望去,又敲了敲洞開的外門,這才走進房間裡了解此次的任務。
房間裡除了剛剛到訪的麥克尼爾和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約阿希姆·汗之外還有另一個人,這是個中等身材、其貌不揚的青年日耳曼人,麵部看上去有些浮腫,臉上有好幾道明顯的傷疤,其中一些縱橫交錯的傷疤幾乎形成了一副棋盤。他也正處在從青年向中年過渡的尷尬節點,也許時光在他身上留下了比他人更加明顯的痕跡。
麥克尼爾認得這名軍官,或者說整個第9空降師都該認識對方。第9空降裝甲獵兵營的營長約翰尼斯·施密特(Johannes&nidt)中校,從樣貌到名字都平平無奇但偏偏能做出許多令對手聞風喪膽的大膽行動,他所統領的裝甲獵兵部隊稱得上是第9空降師執行突擊作戰任務時的尖刀。
“早上好,中校。”麥克尼爾向著對方打招呼,“你們上次的表現出色得讓我們所有人都很佩服,下一次印度人想必會吸取教訓的……長官,我們最近有新的訓練計劃嗎?”
“幸虧不是,不過我更希望確實是。”目睹著麥克尼爾順手關上了屋門的約阿希姆拿起一個文件夾,打算從裡麵拿出些什麼,但他又馬上把文件夾推開了,“有一項比較棘手的新任務需要我們去處理,而且施密特中校也會參與其中。”
“讓我想想,該不是訓練孟加拉人吧?”麥克尼爾的猜測脫口而出,他幾乎不用認真思考就能看到結論,“最近我們已經不再理睬周邊地區對清理和驅逐難民的呼籲了,也許這是個重要信號。”
當施密特中校向麥克尼爾投來了讚許的目光時,約阿希姆·汗小聲向著屋子裡的第三個知情者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麻煩纏身的第9空降師先是在之前抓捕間諜的行動中首先發現了同叛軍地下組織網絡有關的線索,現在又率先和孟加拉抵抗運動取得聯係,可謂成為了德國人介入孟加拉地區亂局的最好工具。提起新任務時,約阿希姆·汗隻是平靜地說,裡希特少將當時沒有出示任何可靠的公文,隻是告訴他最好要執行柏林方麵的命令。
邁克爾·麥克尼爾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施密特中校,又看了看同樣保持沉默的約阿希姆,開口說道:
“這件事不能隻是我們的工作,長官。如果要訓練孟加拉人,就必須讓印度人也介入。”
“這會讓長官很為難。”施密特中校搖了搖頭,“我們這個師沒有什麼在軍事問題上搞神秘主義的傳統,但這一次他們打破了慣例。事情辦成了,大家都高興;一旦我們犯了錯誤,止損的代價也很小。”
“隻要不公開就行,但印度人一定要知情並參與其中,而且我們可以提議把訓練工作合並。”麥克尼爾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他需要讓事情順著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下去,“長官,孟加拉問題當然也是我們的問題,但最終還是印度方麵的問題。”
還有另一個疑問藏在麥克尼爾心底,那就是第9空降師把裝甲獵兵部隊牽扯到此事之中的意圖。訓練那些散兵遊勇和叛逃士兵的工作,由普通德軍部隊來完成就足夠了,況且孟加拉抵抗組織的武裝情況不允許它像德軍那樣隨心所欲地使用各種戰術。
這背後或許還有柏林方麵的其他考慮,但他沒必要替SPD還有國防軍的大人物們掛念連那些人都不一定清楚的事務。
自去年年底以來,大量孟加拉人跨過國境線逃到印度境內,而孟加拉民間武裝對巴基斯坦軍隊的持續抵抗阻止了巴基斯坦方麵關閉邊境的嘗試。這些湧入印度的孟加拉人讓印度本就複雜的東北地區局勢雪上加霜,而且還帶來了許多未曾料想到的問題。由於宗教信仰原因而發生的衝突已經算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而敵對的村落之間互相雇傭孟加拉人難民打劫對方、搶奪對方的土地則成了印度東北地區最近的流行生意。那些無家可歸又隻得露宿街頭的孟加拉人沒有其他選擇。
這是麥克尼爾堅持要求在開始製定訓練計劃之前先把事情通知印度人的主要原因之一。上級有沒有事先和印度人打招呼,那不是他們該關心的,反正和印度人談談最近的孟加拉人問題又不會浪費很多時間。決定聽取麥克尼爾意見的約阿希姆拿起電話,和附近的盟友取得了聯係,他用了十幾分鐘時間才把問題說清楚,幸運的是印度人沒有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過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