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統的要求下,皇曆6月8日當天被抓獲的全部疑似布裡塔尼亞帝國間諜也都被轉移到了基地內,由趙統逐一主持審訊工作。錦衣衛的刑訊專家通過物理手段輔之以輕量化學藥物的方法,確保犯罪嫌疑人可以在神誌不清的邊緣說出趙統所需的話。對於那些抵抗意誌特彆強烈、死活不願意開口的或是從頭到尾裝聾作啞隻說自己是普通百姓的,錦衣衛也有其他辦法——單獨讓某人招供或許很困難,如果再把其同夥背叛的情況考慮上,事情也就簡單許多了。不必拿到證詞,隻需要釋放些信號,就足以讓其中一些相對不那麼堅定的家夥互相指責起來。
“我沒什麼可和你們說的。告訴你們的那位親王和親王世子,趕快向神聖布裡塔尼亞帝國投降,皇帝陛下看在他們深明大義的麵子上會願意賜給他們名譽布裡塔尼亞人的稱號,說不定還會願意封他們為公爵呢。”但也有人即便被打得體無完膚依舊強硬,他們對前來審訊的趙統罵不絕口,言語內字裡行間隻告訴南庭都護府快點投降才是正道,“如果你們執迷不悟,繼續和偉大的布裡塔尼亞帝國軍作對,等帝國軍登陸你南庭都護府,男女老幼一概不留……”
“你先停一停。”趙統拍了拍桌子,讓被五花大綁的間諜安靜些。他的英語是按潘德拉貢口音培訓的,說起來聽上去和土生土長的潘德拉貢市民沒什麼區彆。“我問你一個私人些的問題,你在布裡塔尼亞帝國一個月能領多少薪水啊?把你的職業生涯也和我講講……沒彆的,想開開眼界。”
“我的職務和工資,你不配打聽。”
“行,你清高,你不談錢。哪年提拔到B2級的啊?”趙統心不在焉地剪著指甲,“我們往EU還有你們布裡塔尼亞派遣的人員,按對應待遇換算,差不多在這個檔次。”
他沒有得到回答。
“……就是說,還沒個準信哪?”趙統笑了,他一笑起來,審訊室外那些緊張地隔著單麵鏡關注內部一切風吹草動的錦衣衛們才會明白某些有關自己這位頂頭上司之一的傳言並不是虛假的。隻會板著臉大聲嗬斥他人的家夥,想來也沒法在承天府成為獲得無數女人芳心的知名花花公子。“我勸你認真地再考慮一遍。你就是能活著完成任務回到布裡塔尼亞,也當不了貴族……你的家人,遲早有一天都要被征召入伍,然後被送到像巴布亞這樣的地方等死。”
“大錯特錯了。”那布裡塔尼亞間諜昂首挺胸,仿佛現在成了階下囚的不是他而是趙統,“自打歐洲的亂民敗壞了自然規律以來,大半個世界都沉迷虛假的仁義道德,在緩慢的內耗中一步步走向退化。隻有我們布裡塔尼亞仍然遵循著自然規律行事,我們作為遵循上帝和皇帝陛下教導的世上最優秀的人種遲早要把你們這些懶惰無能、舍不得名聲又怕死的廢物淘汰掉,就像以前把你們的兩位親王世子都送去——”
沒人看得清趙統是怎麼衝過去的,眾人隻見他拎起了放在角落裡充當刑具的大錘、一錘砸向那布裡塔尼亞間諜的腦袋。這一錘子用上了十成的力氣,倒黴的布裡塔尼亞間諜當場被砸得腦漿迸出,鼻子和牙齒全部粉碎,兩顆眼球也都滾到了外麵。第二錘將要砸下去的時候,錦衣衛們才終於想起來去阻止趙統,等他們進入屋子裡時,趙統的第三錘已經落地了。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趙統餘怒未消,指著地上的屍體罵開了,“我們南庭沒傷他們分毫,他們倒是跑到我們的土地上來殺人放火,還說這是因為他們是天定的強者、我們是弱者,所以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枉本官活了三十餘年,從未聽說過如此歪理邪說。”
由於擔心趙統下次又一怒之下動手殺人,錦衣衛們集體反對趙統再親自審訊間諜。失去了一大樂趣的趙統說了許多好話也沒能讓下屬們放鬆警惕,隻好再吩咐手下抓緊時間審問這些間諜,看看有沒有人見過麥克尼爾或者說弗朗西斯·亞當斯的那張臉。
經過錦衣衛們連續一個星期的高強度審訊,其中一名間諜終於鬆口了。他自稱曾經前往奧布群島工作,並說自己當時在島上見到過和麥克尼爾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亞當斯……亞當斯?”拿到了供詞的趙統愣住了,“又是叫亞當斯……他有沒有說,那人的名字叫什麼?”
“沒有,趙副指揮。”前來呈遞供詞的錦衣衛小心翼翼地說,那名間諜說自己並不知道姓亞當斯的那人的名字,“不過,您還記得布國前些日子的那個告示嗎?說是有天樞群島的勇士叫埃裡克·亞當斯的……”
儘管錦衣衛掌握了種種證據,其中還沒有決定性的因素。為此,趙統先是召集親信秘密商討了一番,而後又同王翼陽會麵,嚴肅地研究接下來的對策。會麵地點選在趙統常去的夜店,旁人見了也隻會先懷疑王翼陽近墨者黑而不是私下勾結錦衣衛。此前沒進過煙花巷子的王翼陽大概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以來頭一次進夜店是為了公事。
就連這裡的老板也很懂行,他們給趙統選了個偏僻又安靜的房間,又叫人認真看守好四周,以防閒雜人等靠近。
“第一,要儘快把麥克尼爾調開。”事關宋以寧和王雙的性命,王翼陽自然相當重視,“光是把他調走是不行的,誰也不知布國鬼子還有什麼手段能殺人於無形。”
“這倒是好辦,張道長最近私下托人到赤坎山運些東西,正好把他派去。”掌握著南庭都護府各方動態的趙統輕而易舉地就想到了方法,“這話呢,你去同他說,比較妥當。”
“好。”王翼陽點了點頭,“在他回來之前,一定要拿出能說服父親還有殿下的證據。”
“唉,這就難了。”趙統頓時沮喪起來,他對王翼陽說,錦衣衛目前搜集到的全部情報都不能直接將麥克尼爾定罪或指認為布裡塔尼亞間諜。自進入南庭都護府以來,麥克尼爾的一切行為都沒有疑點,而且專門挑不久前才勇殺布裡塔尼亞間諜的流亡者下手,會給外界造成極壞的影響,宋以寧本人也不見得會接受這種結果。“王公子,本官是無能為力了。要找到和天樞群島相關的更多線索才行。”
說罷,趙統充滿期待地看著王翼陽,他料定對方在奧布群島一定另有收獲。隻要把那些關鍵證據拿出來,說不定就能一舉將潛入南庭都護府權力核心人物附近的隱患排除掉。
“……愛莫能助。”王翼陽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不過,我倒是還有一個辦法。當年父親在布國結交了些貴族,其中不乏見風使舵之輩。你若能差海外誌士和他們取得聯係、曉以利害,自不必暴露你在機密情報局安排的臥底。”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趙統向王翼陽投去了充滿感激的目光,而後又說了幾句閒話。他們在第二天就采取了行動,由王翼陽出麵向羅根委派了一項任務,而且要求麥克尼爾去辦,隻說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位於南庭都護府北方鳳寧府境內的赤坎山在邁克爾·麥克尼爾和羅根·謝菲爾德的記憶裡還有另外兩個要知名得多的名字,【烏魯魯】或【艾爾斯岩】。想了半天都沒明白那地方有什麼重要物資可供運輸的羅根隻好把王翼陽的通知如實轉達給了麥克尼爾,同時告誡麥克尼爾提高警惕。
躺在住處休息的麥克尼爾對此很不滿意,他把自己仍然不得安寧歸咎於羅根對事態判斷失誤。
“當初咱們以為隻要阻止布裡塔尼亞的刺殺再救下宋以寧,南庭都護府就會解除對我的懷疑。”麥克尼爾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羅根的警告毀掉了,他煩躁地在屋子裡散步,也沒有心情繼續讀書看報,“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很確定。”羅根捏著下巴,他也在思考王翼陽的命令背後的含義,“這家夥剛見到你就對你喊打喊殺,之後保持客套也僅僅是為了照顧王將軍的麵子,其實他從最開始就沒有相信你,說不定還在持續對你展開調查並搜集能證明你是布裡塔尼亞間諜的證據。世子明明說過要近期嘉獎你,而王爵士偏偏要這時候派你出遠門。此外,若是張主教真的指名道姓要你來辦事,就該以他的方法通知你本人,而不是要王爵士轉告。”
“弄不好,他們懷疑當天的刺殺行動也是我一手策劃的,是不是?”麥克尼爾被氣笑了,“喂,自導自演襲擊事件然後又扮演英雄的那種自作聰明的犯人,一般用不了多久就會暴露的,我可不想以那種形象退場。”
“問題在於信息不對稱。”羅根指出了關鍵,“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掌握了什麼,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們。如果他們知道你就是埃裡克·亞當斯、知道是你殺了段上尉,那麼一切借口都沒用了。邁克,你先放心去,穩住他們,最好要爭取張的支持。我呢,也該把最近撈的錢拿去用一用了……就不信錦衣衛和金吾衛的人都是無欲無求的機器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