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1：天人（20）
【子孫後代就是未來的世界；我們為這個世界抱有理想，我們從這個世界借來了我們的星球，我們對這個世界負有神聖的責任。我們必須做美國最擅長的事情：為所有人提供更多機會並要求所有人承擔責任。】——羅伯特·菲爾丁，1993年1月20日。
……
在成功地騙過了IRL的邊境守軍後，麥克尼爾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從缺乏防守的地段潛入東阿塞拜疆。飛行在前方的麥克尼爾和羅根專注於搜尋可疑目標的蹤跡，混淆視聽的重擔則落在了首次駕駛MS出擊的蒂莫西身上。第一次和對方聯絡時發現蒂莫西像羅根那樣愜意地躺在駕駛艙內（但主要是由於體積龐大的紫色哈羅占據了駕駛艙上方的幾乎全部空間）的麥克尼爾一路上忍不住和羅根開玩笑說，蒂莫西看樣子隻是哈羅的掛件而已。
前去接應【友軍】的IRL部隊在撲空之後一定會察覺到情況異常，麥克尼爾和羅根對此早有準備。隻要對方不能準確地鎖定他們當前所在位置，憑借著紫色哈羅被蒂莫西解鎖的遠程控製大部分智能機械和設備的能力，他們完全可以在東阿塞拜疆地區和IRL長期周旋，直到幕後的AEU或受到AEU指使的雇傭兵介入為止。麥克尼爾不擔心AEU的介入，他在心底還隱約對AEU雇傭兵有著一種特殊的期待——雖然他同樣對人革聯沒什麼好感，拿全人類的未來開玩笑的家夥就該得到嚴懲。
“你是第一次來IRL控製區，對吧？”三人之中最為悠閒的羅根儼然把此次特彆行動當成了另一次旅遊，他一進入東阿塞拜疆就忙不迭地向蒂莫西介紹起當地風土人情和IRL治下的種種社會生態，“AEU聲稱IRL治下的伊朗是整個伊朗最繁華的地區……其實也不算錯。那些到AEU工作的伊朗人，確實過著比本地人好得多的生活。”
蒂莫西早就對AEU的宣傳半信半疑了。他們進入東阿塞拜疆後，一路上經過了數個城鎮，但其中的居民數量都十分稀少，粗略的生物信號掃描結果證實這些定居點幾乎成為空城。相比之下，AEU移民機構和相關企業張貼的廣告和宣傳單隨處可見，數量或許還要超過本地居民人數。麥克尼爾旋即將IRL控製區大量居民失蹤歸咎為AEU的移民宣傳引誘，並狠狠地奚落了一番拋棄合眾國的歐洲諸國。
“他們還以為現在是19世紀或者20世紀呢。”UNION軍MS駕駛員對AEU的主要反感來自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臭名昭著的AEU雇傭兵不僅僅深度參與了世界各地的衝突，而且好幾次幾乎造成慘絕人寰的災難。僅就這一點而言，天人組織的武裝介入對雇傭兵組織的生意形成沉重打擊可謂是又一件令麥克尼爾拍手稱快的好事。“可惜啊，可惜……最後還是要和我們合眾國學經驗、痛苦而又不可避免地緩慢轉型成為移民國家。”
“那我們為什麼不采用同樣的策略把伊朗帝國的公民吸引過來？”蒂莫西插話道，他頭頂占據了駕駛艙其餘空間而且導致駕駛艙內時刻吱嘎作響的罪魁禍首哈羅也擺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三大國家群支配世界的格局已經形成，其餘的【國家】就算自稱要保持中立也隻是自欺欺人罷了。既然遲早都要將剩下的部分納入掌控之中，提前落實相應的法律不是更劃算嗎？”
“話雖如此，有些地區對於我們UNION來說是純粹的垃圾產業。”麥克尼爾自然也有一套理論來應對，“蒂姆，再對附近的IRL設備進行乾擾，接下來我們要觀察另一個雇傭兵據點。”
“這裡可能沒有我們想要看的東西，麥克尼爾。”蒂莫西將身體撐在座椅上，抬起上半身去按哈羅張開的兩側半球形蓋子下方的按鈕，“附近的幾個雇傭兵基地裡也隻有普通的MS，而他們已經算得上是AEU支援部隊中的精銳了。”
“你也懂怎麼區分精銳和炮灰嗎？”麥克尼爾感到有些好笑，“伊裡斯公司的軍事知識技能培訓裡好像不包括這些……那是需要用長期的經驗鍛煉出來的。”
“我也有我的經驗。看著過分乾淨整潔的營地，多半都是新手在用。”
三架MS從荒蕪的平原上空掠過，逼近不遠處位於乾涸的河道旁的營地。那裡也盤踞著一群AEU雇傭兵，而且還偽裝成了一群流浪的平民。類似的掩護手段理論上很管用，但這群雇傭兵們顯然忘記了IRL控製區內的常識：流浪的平民一般都聚集在通向AEU的邊境口岸附近。順利地讓蒂莫西通過哈羅癱瘓了對方的部分相應設備後，麥克尼爾駕駛MS略微靠近營地並進行觀察，確認營地內沒有黑色MS的蹤跡也沒有其他可疑武器裝備，遂通知後方待命的羅根和蒂莫西準備撤離。
“我已經彙總了所有雇傭兵營地出現過的談話內容，其中隻有兩次提到不明黑色MS的記錄。”羅根一麵控製MS離開山丘後方的隱蔽地帶，一麵告知麥克尼爾下一步就該是前往阿紮迪斯坦搜索了，“另有幾次對護送任務的描述也十分可疑，似乎暗示這些組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相地參與了維護和維修工作。”
“比起有著AEU和人革聯支持的另外兩股叛軍，阿紮迪斯坦就好對付得多了。”麥克尼爾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並不想看到那架黑色MS出現在AEU境內或AEU控製區。證明AEU勾結天人組織，聽起來容易，但AEU早就已經在和人革聯對抗的過程中不斷地拋棄底線，想憑道德上的譴責迫使AEU讓步是不切實際的。“羅根，重新規劃行程，不要讓阿紮迪斯坦的各派武裝有大做文章的機會。”
“明白。”
三人在邊境地帶休整了一段時間，確認他們已經甩掉了所有追兵後，才動身越過那條看不見的邊境線。IRL部隊以及駐紮在這裡的AEU顧問、AEU雇傭兵肯定會把今天發生的蹊蹺事當做是一樁懸案，雖然那些人大概會猜到UNION軍參與了此次欺騙行動，但誰也拿不出可靠的證據。就算有證據，早已把信譽浪費得見底的AEU也沒有臉麵指責UNION的越界行為。
進入阿紮迪斯坦王國境內後，眾人目擊到的定居點有所增多。相比IRL控製區那些空蕩蕩的村鎮，眼前的這些村鎮大多有人居住，看樣子還十分熱鬨。見證了邊境線兩側差異之大的麥克尼爾把這一切儘收眼底，他仍然在避開居民區，希望能夠從荒無人煙的地方發現敵人的蹤跡。
生物掃描信號還顯示附近有許多人集結在並非居民區的可疑地點。麥克尼爾告訴躍躍欲試的蒂莫西，那些是阿紮迪斯坦的民間武裝組織——這些武裝組織不像伊朗境內的IRL和IPLF一樣形成了足以奪取數個省的強大叛軍力量（也許是因為三大國家群對它們不感興趣），隻是持續性地在民間製造衝突、自下而上地影響到了阿紮迪斯坦的整體治安狀況。
“他們的宗旨是什麼？”蒂莫西好奇地詢問道。
“沒有宗旨。你會認為UNION的每一個合法持槍公民都應該先有一套必須買槍的理論才去這麼做嗎？他們當中有許多人買了槍之後就從未有過將其投入實戰的機會。”麥克尼爾卻依舊小心地告誡蒂莫西，不要讓MS出現在這些人麵前，“但是，如果你是說阿紮迪斯坦保守派或者支持保守派的地區以及相應的部落，那麼他們的宗旨倒是明確的——讓一切外國人全都滾出去。”
“這真是個笑話。”羅根懶洋洋地譏諷道，阿紮迪斯坦自己就是個由多個不同族群構成的複雜國家，“外國人？在本地說阿拉伯語的那些人看來，他們波斯人才是最應該滾出去的【外國人】。如果他們能就什麼是【外國人】取得一致意見，這種可笑的衝突也就不會發生了。”
至少在上個世紀末，阿紮迪斯坦並不像現在這樣淪落為三大國家群公民口中象征著混亂和落後的【中東諸國】之一。阿紮迪斯坦王國的前身阿紮迪斯坦共和國曾經是伊朗混戰中角逐勝利者席位的一員之一，它因自身特殊的地理位置、多個不同族群混居的現狀而將打造一個多族融洽共處的新伊朗當做自身的使命和存在意義。遺憾的是，阿紮迪斯坦在長期戰爭中未能取得足夠的進展，隻得和同樣騰不出手對付更多敵人的伊朗帝國簽訂和約、退出了伊朗地區的混戰。
在那之後，阿紮迪斯坦的狀況迅速惡化，其國內不同族群都紛紛要求建立自己的國度或是回歸鄰近的【祖國】。其中，阿紮迪斯坦鄰國克魯吉斯（Krugis）共和國長期秘密支持阿紮迪斯坦的克魯吉斯人部落從事反抗阿紮迪斯坦的活動，企圖將阿紮迪斯坦的部分地區並入克魯吉斯共和國。結果，忍無可忍的阿紮迪斯坦王國在UNION軍的資助下入侵AEU支持的克魯吉斯共和國，並在多年戰爭後徹底吞並了該國，以為能夠消除克魯吉斯人帶來的隱患。
……至於阿紮迪斯坦為了維持搖搖欲墜的共識和認同感而不得不選擇建立君主製，那又是個麥克尼爾一言難儘的話題了。
“以自由之國之名建立的希望之地，如今淪為群魔亂舞的蒙昧之鄉，實在令人感慨。”麥克尼爾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每當回想到類似的事情都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強烈的想要改寫過去的衝動，“這也許有我們的責任，如果我國沒有過早地押注伊朗帝國……”
“聽得我都有些糊塗了。”蒂莫西已經被麥克尼爾的一連串敘述繞得雲裡霧裡，“那麼，我們要找的黑色MS可能會藏在什麼地方？既然阿紮迪斯坦目前高度封閉而且排外，它要是想安全地落腳就隻能選擇把附近的人殺光。”
“這就是今天的第二課了：自稱要和全世界的蠢貨們切斷聯係的那些保守派其實根本沒法拒絕外界的資金支持。高貴的信士的金錢，和邪惡的異教徒還有異端的金錢，有時沒什麼區彆。”羅根已經根據彙總得到的情報列出了幾個高度可疑的目標，它們分布在阿紮迪斯坦和AEU相鄰的邊境地帶。AEU不會在阿紮迪斯坦開展移民宣傳活動，但阿紮迪斯坦在剿滅克魯吉斯人民救贖軍（KPSA）殘餘勢力的事務上仍然要時不時地谘詢以前作為KPSA最大資助者的AEU的意見。“……以下這些區域，近日有和AEU之間的不正常交流。逐一排查也不會浪費很多時間，除非AEU打算越境乾涉。”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他們依舊一無所獲。這裡的城鎮比麥克尼爾所熟悉的阿紮達巴德還要落後幾分，這時他有些為自己對伊朗人的偏見而後悔了：雖然他經常說伊朗北部地區的鄉鎮還處在古代，那至少也是21世紀或者稍微落後些的21世紀而不是19世紀。在阿紮迪斯坦和AEU接壤的邊境地帶，幾乎沒有任何現代生活的影子，零星的幾口水井和人們普遍粗糙皸裂的皮膚已經無聲地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