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4：天狗食月（13）
【文明發生重大危機最決定性的標誌之一是它再也無法建立一種與世界、與事物、與其他民族、人類、文化建立聯係的方法——簡而言之：神話與現實完全脫節。】——迪迪埃·博尚，2014年。
……
阿爾吉·米拉吉走過遍布整個房間的血泊，來到已被封鎖的房間儘頭，抓住癱倒在地、動彈不得的加拉爾霍恩值班士兵的手臂，動作遲緩但堅決地扭轉了對方所持手槍的朝向，讓那槍口對準了士兵的腦袋。他不假思索地扣下了扳機，消滅了房間裡最後一個能夠證明MA入侵緊急警報並非這些已經斃命的加拉爾霍恩士兵們發出的證人。在他身後，步履蹣跚的沃爾科正在逐一調整值班人員的配槍和通訊設備登記狀態，順便對控製中心裡的通訊記錄做些必要的調整。他們還需要暫時穿著加拉爾霍恩的製服，不能在這裡就丟掉最強而有力的保護色。
“他們對這裡的係統做了特殊調整……真難為他們花費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改動三百多年前的、當代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的這些程序。”和阿爾吉一樣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防護服中的沃爾科不擔心這裡會留下他們作案的證據，再說這座設施不久之後恐怕也要毀於一旦了。他剛剛發現了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事實，那殘酷的真相讓他再次認清了昔日的沃倫家族所依靠的加拉爾霍恩的本質。“簡而言之，我想他們在上次的雪崩殖民衛星群混戰後徹底禁止了通過發送MA入侵警報的量子加密通訊頻道向外傳輸信息……不僅如此，這些通訊頻道還在不久之前被本地的技術人員按照月球支部的要求加上了另一重限製。”
“是誰的指示？”
“這個落款是月球支部監察室的專用偽裝，下令的很有可能是月球支部監察室長維爾·克拉森。”沃爾科說起這個名字時，聲音裡多了些複雜的情緒，“……不必管他，矛頭要指向更致命的目標。”
“就是說，加拉爾霍恩的先人留下的警報係統在MA入侵時不會發揮任何作用。”從去年年初開始就不得不拋棄原有的身份、以新身份隱姓埋名地生活下去的阿爾吉內心毫無波瀾，加拉爾霍恩做出再過分的事對他來說都不值得意外。羅根·謝菲爾德曾經在不同場合多次對他說過維持秩序必要的代價，眼前的一切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有機會來到雪崩殖民衛星群了，夥計。我倒是希望會為這一切罪行率先付出代價的不是這些幾乎象征著你家族的殖民衛星。”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全都過去吧，往昔的榮耀日後不被視為恥辱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沃爾科指揮著阿爾吉繼續偽裝現場，他們需要讓有些士兵看上去像是自殺、有些士兵像是在遇到了友軍後突然遭到友軍襲擊並喪命。當然，即便偽造事發現場的過程中出現些許疏忽，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也不見得就會曝光，因為整個雪崩殖民衛星群過不了多久就會灰飛煙滅，這是他們在接到羅根那並不明確的指示後偷偷跟隨蓮吉一行人前去與長生幫會晤時就猜測到的結果之一。“那些活下來的人會感謝我們的，不然他們就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迎來人生的終點。”
“那我們最好也快些撤退。”阿爾吉又從房間另一頭返回計算機附近，催促沃爾科快些離開。他們當中誰也不想成為被天災順便銷毀的證據的一部分。看到沃爾科試圖和外界聯絡，阿爾吉不免有些失望地對沃爾科說，現在並不是專注於救人性命的時候。“聽著，將會害死這些人的不是我們，是選擇直接封殺警報係統的加拉爾霍恩。我們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使命，假如你隻為了多救幾個人而耽誤時間，發生在你我身上的悲劇日後就會——”
“不，你誤會了。”沃爾科用右手抓著一根棍子支撐柱地麵，他的身體運動能力因腦部植入芯片的影響而一直維持在較低水準，即便是羅根給沃爾科專門製定的體能提升訓練項目也沒什麼作用。他的戰鬥不是依靠軀體，而是依賴他的頭腦。計算機屏幕中上下翻飛的頁麵和程序代碼起到的作用無疑比阿爾吉的造型設計更重要些。“既然要撇清責任，就做得更乾脆利落些。那個秘密研究中心裡有許多人比我們更適合成為外人眼中的幕後黑手，就讓他們繼續互相猜忌去吧。”
做完了收尾工作後，阿爾吉和沃爾科終於如釋重負地離開了血流成河、遍地是屍體的通訊中心主控室。這座通訊中心是加拉爾霍恩在P.D.324年對雪崩殖民衛星群的突襲結束後新修建的，目的是進一步收緊對雪崩殖民衛星群的控製尤其是限製信息交流，不想這反而成了阿爾吉等人能渾水摸魚地順利完成任務的重要保障。離開主控室的兩人在走廊裡沒有遇到礙事的加拉爾霍恩士兵或是很可能一眼識破他們罪魁禍首身份的軍官，那些人這會大概都已經在莉雅莉娜散布的假消息影響之下四散奔逃了：在爭先恐後地逃命這方麵，許多加拉爾霍恩軍官從未令人失望過。
淒厲的警報聲迅速傳遞到了月球圈幾乎全部殖民衛星，月球支部所在地阿芙洛狄忒太空站和駐紮在月球圈的月球艦隊餘部也很快收到了三百年多年來再度響起的警報。但是，迷惑不解的人們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對迫在眉睫的危機視而不見，並全心全意地相信多年來有力地捍衛了地月圈的加拉爾霍恩能夠處理一切突發事態，其中自然也包括此次的惡作劇。
月球支部接到警報時，太空站內的加拉爾霍恩官兵大多疑惑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其中有不少人僅過了片刻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手頭的事務上。沒有必要對月球圈出現的大範圍警報過度緊張，那隻是火星解放戰線用來引發公眾恐慌並動搖人們對加拉爾霍恩信任的伎倆而已——上一任月球支部長伊歐克·庫讚就是這麼說的。對此深信不疑的部分加拉爾霍恩軍官甚至強烈要求發出警報的殖民衛星馬上取消警報，否則他們將會以嚴厲手段追究當事人的責任。這種聽上去煞有介事的威脅一直持續到月球支部發現大量不明飛行物從月球殘骸起飛並衝向雪崩殖民衛星群為止。
……消息傳到火星圈的速度比那些最先意識到大事不妙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預想中的要更慢一些，這得益於加拉爾霍恩在火星殖民地叛亂結束後有意對火星圈施加的種種信息管製手段。本應馬上知情或至多在幾個小時後知情的當事人大多直到地球梵格爾夫時間的第二天才得知月球圈發生了什麼，那時事態早已一發不可收拾。
事實上，掩蓋發生在火星的事故和不利消息已經令加拉爾霍恩火星支部焦頭爛額。P.D.325年4月，火星艦隊在巡航過程中發現了疑似屬於哈拉埃爾的亞哈普波信號，這一消息意外地使得幾個月來沒有參與任何作戰任務的月球第二艦隊毫無預兆地趕赴火星圈。為伊歐克的突然到來而震驚的火星支部軍官們又很快得知克律塞自治區附近發現了疑似MA的巨型機械，這一突發事件導致堅信MA會在火星圈首先集結的伊歐克決定開始一場獵殺MA的特彆行動、向世人展示加拉爾霍恩保衛人類世界秩序的決心和能力。
那場戰鬥的結果是災難性的，而且還因為伊歐克破壞了阿爾斯蘭中尉等人引誘脫困的MA遠離克律塞市的計劃而雪上加霜：進入平原地帶的MA用激光束對準克律塞市掃射，成千上萬的無辜平民當場人間蒸發。若不是之前被伊歐克勒令離開現場的鐵華團率領其他民間雇傭兵部隊返回戰場成功地攔截了MA，後果不堪設想。結果，先前一意孤行要在戰鬥結束後大肆宣傳並把和MA有關的消息公之於眾的伊歐克又馬上反悔、要求參加作戰的加拉爾霍恩部隊和民間雇傭兵嚴格保密，並對外聲稱發生在克律塞自治區內導致大量人員傷亡的事故是火星解放戰線測試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後果。此等無異於掩耳盜鈴的舉動令知曉內情的麥克尼爾等人啼笑皆非。
【這隻是您的得意子孫這些年來賜給幾百億地球人和火星人的恩情之中不起眼的一小部分而已，庫讚公。】不想讓第一MS大隊給伊歐克收拾殘局的麥克尼爾選擇了冷眼旁觀，紮迪耶爾和他的態度也相同。比起欣賞伊歐克的鬨劇，他更願意多花些時間說服桀派高達內的殘存意誌完全服從自己。【顯而易見，您對自己的後人必然會產生一種無端的好感。然而，不管我怎樣說服自己同意您的判斷，我都沒法相信這種人有能力保護人類文明、有決心去捍衛你們立下的信條。】
【即便不談那些，他身為庫讚家族的後人卻在戰場上臨陣脫逃……為了打通逃生通道竟還對著友軍開火，簡直罪大惡極。】麥克尼爾頭腦中的聲音連日來愈發暴躁，見識到了不肖子孫所作所為的初代庫讚公恩布裡拉如今對伊歐克失望透頂，雖然這隻是因為選擇性地出現在了戰場附近的麥克尼爾把對伊歐克最為不利的一麵展現給了思維還停留在三百多年前的庫讚家族初代族長。【我難以相信這樣的敗類會是七星家族的族長……這些年來加拉爾霍恩到底發生了什麼？】
恩布裡拉也許還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去了解自己死後二百多年來的世界曆史，麥克尼爾沒有興趣為他逐一說明每個細節。伊歐克越是興風作浪、越是不得人心，伺機扳倒加拉爾霍恩的四大經濟圈就越會緊咬著不放。加拉爾霍恩對經濟的破壞作用足以使得所謂保護地月圈安全的功績變得微不足道，試圖從加拉爾霍恩的信息管製中找到生存空間的媒體則很容易被四大經濟圈拋出的橄欖枝吸引上鉤。誠然，利用這種對加拉爾霍恩不利的局勢即便從革新派視角出發也是損人不利己的策略，但人們並不是總有選擇體麵地贏得賭局的機會。在勝利和體麵之間，前者往往更重要一些。
麥克基利斯和石動少校都懷疑曾經失蹤的毛莫高達和桀派高達在下落不明期間被某種不明因素改造過、成為了能導致使用阿賴耶識係統的MS駕駛員當場發瘋的隱患。不過，儘管麥克尼爾和老格蘭傑都認為這些高達中應用的部分技術和MA同源，他們並未在桀派高達中找到MA程序入侵的蹤跡，導致和毛莫高達連接的MS駕駛員發瘋的可能隻是初代法裡德公過於頑強的自我保護意識而已。聯想到多年來從未有第二人能夠從梵格爾夫的地下機庫裡開動由阿格尼卡·卡耶魯本人駕駛的巴耶力高達，麥克尼爾對這些【古人】精神狀態的擔憂不禁多了一層。
【不必太驚奇，麥克尼爾中尉。】已經不再把麥克尼爾視為竊賊的恩布裡拉感受到了麥克尼爾的擔憂，並把自己現在的處境告訴了對方，【我們的存在形式和MA的自主意識並無太大區彆，失去人類的形體會潛移默化地影響我們的自我認同和感知。昔日的戰友中有人蛻變成為思維模式和MA一樣的怪物並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你們和你們的繼承者對過去諱莫如深，以至於一些本應對你們有利的消息也被深埋了。】站在駕駛艙裡的麥克尼爾活動著筋骨，他在沒法把桀派高達公然開出去招搖過市的前提下隻能利用模擬訓練程序來提升自己和這架MS的【默契】。【之前你向我承認馬可西亞斯高達參加過對哈拉埃爾的圍攻，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哈拉埃爾沒有被殲滅而是被封存在曾經歸你所有的殖民衛星殘骸內，馬可西亞斯高達也就此下落不明多年。】
【我們之間發生了很不愉快的衝突。事實就是已經無力繼續戰鬥下去的我們需要讓公眾相信那場戰爭在月球戰役之後就徹底結束了……更重要的是重塑戰後的秩序，耗儘軍事力量和殘存的MA繼續戰鬥會讓我們一無所有。也許你說得對，自命為人類守護者的我們從那時開始就試圖用謊言欺騙世界，隻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而已。】恩布裡拉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麥克尼爾那些最惡毒的猜測，加拉爾霍恩的早期領袖們故意留下一部分MA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的猜想。【你向我呈現的也許隻是事實的一部分，這一部分卻已經動搖了我的信心。當年威脅人類文明的是MA，而現在則是……】
恩布裡拉的聲音忽然間消失了，以為對方不忍說出答案的麥克尼爾於是呼喊著旁邊的技術人員啟動模擬訓練係統，這時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了他的心臟，讓毫無防備的麥克尼爾一時間喘不過氣來。野獸的嘶鳴響徹他的腦海，那明明和拙劣的金屬合成音模仿品無異的聲音卻令麥克尼爾的眼前驟然跑起了走馬燈。滿頭大汗的加拉爾霍恩青年軍官癱坐在駕駛艙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忘掉剛才出現在眼前的一切：那些或是灰白或是歪歪扭扭如螞蟻一般的人影像融化了的蠟一樣聚集成了泛著血色的粘稠液體，全方位地包裹著他的身心。
【他們回來了，就在剛才。】
【……你是說你的那些老朋友？】
【……的確算是老朋友了。】
警惕性很強的麥克尼爾臨時通知他人暫停訓練項目，他需要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老格蘭傑不在這座基地裡，仍然需要為火星艦隊擴建工程的管理和監督事務操勞的那位原美國空軍將領近日忙得不可開交，額外的工作量多半都是伊歐克帶來的。除了和火星支部長新江少校關係密切的老格蘭傑之外，麥克尼爾還可以找到另一個人一探究竟，那就是跟隨伊歐克來到火星的月球第二艦隊警備隊長吉爾斯。他順著纜繩降落到地麵，穿上了屬於自己的那套製服，去往吉爾斯的駐紮地附近問候對方。
“我早跟你們說過除了——原來是你啊。”輕車熟路地來到吉爾斯所在地的麥克尼爾剛推門進入吉爾斯的辦公室就險些招來後者的一頓怒罵。發現這間平日乾淨整潔的辦公室內堆滿了雜物、就連吉爾斯的辦公桌也雜亂無章的麥克尼爾沒有大呼小叫，而是麵帶笑容地坐在了沙發上、正對著滿臉寫著尷尬的爵士。“他們都說你病了，可我知道你肯定沒病。也許我們得想辦法和MA還有解放戰線之中的一方休戰……看看我手頭的這些壞消息吧，我簡直不敢設想加拉爾霍恩現在從火星圈撤走駐軍主力的後果。”
“不要以為我猜不到你想說什麼，吉爾斯爵士。天西賢治確實通過把袖珍高斯手槍的簡易製造加工技術擴散出去提高了加拉爾霍恩小範圍使用必要武力維持治安的成本，除此之外那些滿腹怨氣的火星人還需要一個能夠聰明地指揮他們對抗我們的組織。”治安惡化、生產事故頻發在麥克尼爾眼中隻是表象，重要的是火星解放戰線成功地利用四大經濟圈和加拉爾霍恩之間的爾虞我詐實現了起死回生。急於擴充軍隊的四大經濟圈招募、綁架乃至強行製造少年兵入伍以及為擴充軍備而對火星半金屬礦業等領域的竭澤而漁加重了火星圈居民的負擔，間接把更多火星人推向了解放戰線。“去破壞解放戰線在民間建立的那些組織是四大經濟圈警隊的事。就算事態馬上惡化，我們也還有火星艦隊以及庫讚中校的月球第二艦隊。當然，要是它們都會因某些理由而不得不離開火星圈，那又另當彆論了。”
吉爾斯的臉色轉瞬間變得慘白，他動了動嘴唇，想對麥克尼爾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辦公室內的異樣沉默持續了大約一分鐘，額頭上開始冒汗的吉爾斯又開口問麥克尼爾今天來這裡找自己的原因。
“我們是戰友、是朋友，吉爾斯爵士。難道我就不能在沒有公務的時候特地來看看自己的戰友嗎？你們之前在克律塞自治區外麵打了敗仗、心裡都不好受，我能明白。”麥克尼爾說著，起身向著房門走去，“……看到你還這麼神氣十足，我就放心了。改天我們再談談對付MA的戰術吧。”
“……等，等一下！”
五官扭曲成一團的吉爾斯趕在麥克尼爾之前來到門旁，用力地關上了門，又順便打開了對加拉爾霍恩軍官們來說幾乎算必需品的乾擾裝置。他不自覺地伸手解開了製服上的一顆紐扣，以一瘸一拐的古怪姿態順著牆壁挪回了辦公桌旁。
“來看笑話的，不是嗎？我自己也不知怎麼辦才好……那家夥不讓彆人插手，卻隻會給我們添亂。”徹底撕下了偽裝的吉爾斯自暴自棄地說了一連串伊歐克的壞話，當代庫讚公不久前的糟糕表現斷送了吉爾斯對這位貴族領袖的最後一點幻想，“……好，指揮技術和MS駕駛技術是個人天賦差異決定的，怪不得他。可他到底為什麼還要我們繼續保密！？現在不該是讓公眾團結在加拉爾霍恩旗下的最佳時機嗎？為什麼不去發布警報、為什麼不宣布進入緊急狀態、為什麼不去讓做夢做到現在的幾百億人趕快醒過來！？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MA入侵地球不成——”
“因為阻止這群低賤的火星老鼠造反對他更重要，吉爾斯爵士。”吉爾斯的失態等同把一切真相都暴露給了麥克尼爾，深思熟慮過的原GDI指揮官馬上聯想到了自己害怕卻又期待的結果。機會到了，扭轉潮流的時候也到了。“說吧，月球殘骸上的休眠狀態MA是什麼時候複蘇的？月球圈傷亡情況如何？”
“你怎麼知道——”
“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庫讚中校去年就禁用了月球圈的MA入侵警報，這意味著月球圈一旦出現和MA有關的重大險情就會有少則幾千人、多則幾百萬人為他的傲慢和狂妄付出生命代價，而艾裡安將軍無動於衷。”麥克尼爾飛快地奪取了談話的主導權，他要推動吉爾斯像之前對沃斯帝國徹底失去信心那樣對加拉爾霍恩的現狀派也喪失信心。這也怪不得他，他不需要什麼語言藝術，隻要利用好吉爾斯的理智和人性即可：曾經拚命守護英倫三島天空的吉爾斯不會在關鍵問題上倒向麥克尼爾所無從了解的未知領域。“……我不要你給我講故事或者講原則，我隻要聽到月球圈的真相。”
“什麼真相？雪崩殖民衛星群不到半個小時就在激光束掃射下土崩瓦解、幾百萬人死於非命的真相嗎？”心理防線被攻破的吉爾斯試圖躲避麥克尼爾連珠炮似的追擊，他逃離了辦公桌，隻走出兩三步就目光渙散地癱倒在了沙發上，“全完了，火星圈的宇宙艦隊都得去優先保護地月圈，而這鬼地方除了解放戰線之外還埋著不知道多少MA！先不說我們會在地月圈打一場無比慘烈的戰鬥，哪怕很快打贏了，屆時火星圈也差不多易主了。”
“不會的。”麥克尼爾馬上反駁了吉爾斯過於悲觀的結論，他實在瞧不起吉爾斯這般大喜大悲的情緒波動，那不是合格的指揮官該有的心態，“庫讚中校離開就等於局勢重新回到火星支部主導下，我們有更多的操作空間。隻要你答應幫我辦一件事，我會儘一切努力保證解放戰線在加拉爾霍恩的主力忙於對付MA期間不發起第二次火星殖民地叛亂。他們的首領有鬥爭到底的精神，但又不夠多，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以及我們的當前處境說服他們以全人類共同利益為重。”
吉爾斯大喜過望，他不擔心麥克尼爾的請求背後還藏著什麼陰謀，至少他今天得以確認麥克尼爾不會為了什麼改變加拉爾霍恩之類的目標而不惜把火星圈丟給那群率獸食人的暴民。可惜，當初紮茲巴姆伯爵給吉爾斯帶來的【驚喜】很快把吉爾斯帶出了狂喜。冷靜了不少的爵士恢複了平靜，忐忑不安地要麥克尼爾先開個條件。
“眾所周知，伊茲納裡歐·法裡德在被迫辭職後前往艾裡安將軍處隱居避難，不過外人幾乎不知道他的具體住處。”麥克尼爾循循善誘地開口了，“你是我們之中最受月球艦隊方麵信任的，由你來破解這秘密也是再合適不過的。”
“恕我拒絕，你的提議讓我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吉爾斯把頭晃得和撥浪鼓一般。基地上空掠過一艘飛船，它的目的地正是阿瑞斯太空站。駐紮在這裡的加拉爾霍恩將士們已經開始撤離，這是瞞不住麥克尼爾的。“我以為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你會非常痛恨趁著全人類處於生死存亡關頭為了一己私利搞這種不入流的宮廷式鬥爭之類的行為……”
“第一，你肯定誤會了，我對你說的什麼【宮廷政變】完全不感興趣，事實上我最厭惡的就是使用非法手段奪取權力；第二，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條件，半個小時之後整個火星都會知道吉爾斯·普萊斯中尉把月球圈遇襲且數百萬人遇難的消息傳播了出去。”麥克尼爾眯起眼睛，咧開嘴露出了犬齒，“選擇權在您自己手裡……我是說，不慎站在和幾百億公民立場相反的一側這種鬨劇最好不要出現。”
TBC